风灵被按压得转动不得,掰不开他如铁箍普通圈着她脖子的手,试了几次,力量耗尽,手臂有力地垂到了地下。
日影微微偏斜,她估摸着与这些突厥能人已胶葛了一个多时候,贺鲁部的突厥兵当真与沙匪不成同日而语,端的是短长倔强。
硬冷的刀锋未到,他却被一团柔韧温热的力量猛冲撞开,退出两步,抬头跌坐至地下。
她惊魂不定地去看拂耽延,他已错开身同另几名突厥人缠斗在一处。常日里见他或公袍常服,或革甲戎装,虽威武持重,却并不成怖,不想眼下他投身于这殛毙当中的模样,好似全然换了小我,叫人瞧着胆怯。
风灵随爷娘商道来往时,亦曾颠末匪难,黄土烟尘中的搏杀于她并不陌生,但眼下这群突厥贼匪仿佛不太一样。不为劫夺财物,冒然进犯唐军,攻袭有序,兵刃完整齐备,绝非平常盗匪。
风灵握着长刀顺势划过一人的腿膝,那人还未呼痛,腿上的鲜血便如瀑注下,他撂开风灵不睬,一手以刀撑地,一手捂住突突往外冒血的腿膝。
风灵在拂耽延的肩头颠簸,吃力地展开眼,只瞥见土坡上站了很多唐兵,一列弓弩手张弓搭箭,随即感遭到拂耽延胸腔内收回的震惊:“照准了射,少伤马匹。”
她抖了抖手腕,又刺伤两名迎上前举刀相向的突厥人,闪身躲至一旁,靠着土坡大口喘气。
那头领怒骂了一声,一把扯开脸上的布帛:“不见弥射,便将这些唐兵屠尽,我看他一人如何逃回处密!”
风灵话音刚落,又有贼人挥刀嗷嗷地扑上来,果然是突厥人。
突厥人越聚越多,混战中那几个领头的突厥人已然都明白唐军领兵的人是哪一个,平常小卒近不了拂耽延的身,那几人干脆联手,一轮一轮地胶葛着他耗。
紧接而来的便是“嗖嗖”的利箭破空的声响,弓弦回弹的降落“嘣嘣”声,未几时土坡下哀嚎惨呼迭起,突厥人大声喊着“撤离”,她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渐渐阖上沉重如铁的眼皮。
弯刀却在半空中突然顿住,贺鲁盯着那双眼怔住了,圆整的杏眼中因惶恐沁出了一层薄泪,如同春日雨后滚在花瓣上的露水子。贺鲁仓猝松开掐着她脖子大手,顺势将她面上的纱帛向下一扯。
无人回应风灵的惊呼,顷刻间土堆隔出的道上铁器相击声、厮杀惨叫声、马匹惊嘶,响成一片,先前凶悍得令人发憷的怪风啸叫,现在也害怕于官道上的厮杀,无声无息地撤退了。
风灵身子已疲累不堪,汗水血水黏糊糊地裹着她,手脚皆动得艰巨。再这么拖怠下去,她不知本身还能支撑多久。
另一人惊愣了一息,大声嚎了一句甚么,举刀向风灵劈面砍下。刀刃带风落下,至她头顶不敷三寸处,蓦地顿住了。风灵昂首望去,却见拂耽延正将本身的长刀从那人胸口抽回。
斯须间,拂耽延抵触了突厥兵的包抄,将手中另一柄尖匕掷向贺鲁。贺鲁错身躲让,匕首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险险地避开了。手背上那一柄却深得穿透了手掌,他虽肝火烧红了眼,到底右手吃痛握不得兵刃,不敢上前与拂耽延对战。
但见阿史那贺鲁一手捏住她的脖颈,将她压抑在地下,一手紧握了弯刀要向下扎。
只一眼,拂耽延便瞧清楚了飞撞过来的那身形,即使不敢信,却也毫不会认错,恰是风灵无疑。
拂耽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她,踢开近身的一名突厥人,回脸冲她大吼了一声:“发甚么愣!护好本身!”
俄然面前闪过一道刺目强光,风灵抬臂遮了眼,她只当遭激烈的日光晃了眼,岂料放动手臂时面前又是一刺。她心下一凛,直觉不好,定睛寻去,目光恰对上一柄幽寒逼人的弯刀。那弯刀正被贺鲁反握在手中,直冲拂耽延的后背奔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