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儿惊愣一息的工夫,便有府兵来传令:“都尉有命,贼人奔袭而来,并无骑马,定然先要袭马,全队马上上马,趁着贼人专注袭马,抢得先机,迎头痛击。听角号令,极力往高地上去,莫叫贼人追上高地。”
“如此……”丁四儿如有所思了片时,口气中多了些报赧:“待至下个绿洲时,顾娘子再要行猎,务必叫上我,我们多整治两只野物,昨晚那头羊,那里够那么些人填塞的。”
风灵的口鼻叫纱帛遮着,瞧不见神情,只见她的眉眼弯得愈发都雅:“天然是有的,且多呢。女红针黹、琴棋书画、诗礼女德一应的娴巧玩意儿,一概不会,诸位若见着,一准儿要笑话风灵笨拙。”
“弃官道,穿小道。”风灵道:“走官道当然不会迷了方向,但沙匪多在官道边打伏,若绕路往小道内穿行,沙匪摸不准商队走的是哪条道,也就能避开去。小道绕行也绝非易事,皆传此处冤魂怨灵过量,绊着人脚马腿,叫人摸不着方向,常常千辛万苦绕出了‘鬼打墙’,却丢了方向,路上担搁好些天,也是平常。”
丁四儿近旁的一名府兵闻言心喜,拉开面上的纱帛呼喝道:“顾娘子!可另有你不会的事么?”
周边的几名府兵一同笑了起来,顿时颠簸引来的四肢酸楚亦不甚发觉。
眨眼间,百人的一队人马顺次驰出绿洲,重向官道方向奔去。
次日天甫放光,营外鸟啁啾马轻嘶,遽然一声号令,将凌晨的安宁撕破。
丁四儿咋咋舌:“不想行商竟是如此不易,顾娘子一个女儿家,如何熬将过来的?”
风灵笑应:“延都尉若准予,风灵自是不必说。”
她拾起那条薄毯,又见一条略厚的。薄毯是府兵给的,她自当偿还,可那条略厚的,却不知来处,往营地去探听了一圈,也不见有人来认,她只得将它束好,扎在马背背面。
“行商们如何过这‘鬼打墙’?”丁四儿一缩脖子,赶快问道。
“丁队正。”风灵在顿时将腰肢挺得笔挺,一双杏眼机灵地四下扫看:“此处唤‘鬼打墙’,最是险要,沙匪最喜在此处设伏突袭过往商队,远的不说,只说数十年内,命丧此处的商客部曲不计其数。”
谈笑聊谈之间,也并不觉这“鬼打墙”有多难行,风灵内心笃定地算计起另有多少路程能走出这片诡异的土堆群。
风灵付之一笑:“讨个生存,挣口饭吃,谁都不易,惯了便不觉艰苦。”内心头补了一声感喟:女子想要不凭借于人,活得安闲,当真是不易。
风灵还是在步队开端,丁四儿行在她一侧,扭头冲她问道:“这一起可另有昨晚那般的绿洲?”
风灵从速催马跟了上去,跟着那府兵到了队首。拂耽延正命令一小队弓弩箭手登上比来的一座土坡,除开眉头蹙得紧些,神采并无非常,见风灵到了近前,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长刀,淡淡命道:“上马,在我近旁,切莫添乱。”
“待会儿杀将起来,刀刃无眼,顾娘子千万谨慎。”丁四儿偏头叮嘱,却一眼瞧见她长刀已在握,一副要同他们共战的架式,实在吃惊。
她忙从地下跃起,身上的毛毯滑落在地。
突然之间,吼怒的怪风声和迟缓行军的马蹄踏地声中炸开了另一种响动。撕破喉咙似的喊叫,如同恶狼喉间收回的“呼呼”吼怒,听着声响不过百米,朝着府兵们快速移来。
风灵太熟谙这声音,心口仿佛被塞入了一大块冰坨,不自禁地狠恶收缩起来,连带握马缰的手也跟着止不住地颤抖。
闻声这声响,风灵方才稍稍稳住了心神,记起本身并非在商队中,倒是与唐军一处,手上的力量也规复了十有八九,翻手向身后马鞍子下的隐蔽处抽出了本身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