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娘,音娘!你莫镇静,听我说。”风灵晃了晃她的肩膀,稳声道:“你报信予我知,我心中有底,自会应对。眼下你畴前头出去已然来不及,我这院子背面有角门,你们悄没声气地从角门出去。”
这一日晌午,风灵因接了西州店铺管事来的账目簿册,正于铺面背面的屋内翻阅测算。
风灵依此推断他本日前来不过是为了扳回些颜面,长安的祸事未了,打量他也不敢过分肆意妄为。他毕竟是个权贵的,还不至弃脸面于不顾,当众欺辱一平头女子。只须谨慎应对了,顺势递个台阶予他下,再好言阿谀两句,皆大欢乐,约莫此事便算是揭过了。
不过三月余,那猎犬的身架公然日日长发,更加的高大起来,模样虽憨笨,却极通人道,旁人再唤不来它,惟认定了风灵。
那日拂耽延在康宅偏院打发了柳爽时,风灵在竹帘子背面听了壁脚,虽不知柳爽究竟为何来的沙州,从拂耽延的话中大抵能揣测出,他来沙州绝非走亲探友,倒是为避事儿来的。柳侍郎起火要将他投入府虎帐熬磨,可见所犯之事不算小。
风灵耸耸肩,淡然一笑,“躲得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他要来便来,我这店铺本就是开门迎客的,合法谋生,端方行商,彼苍白日下,他还能罔顾国法,打砸了不成?”
她深深吸了口气,堆起惯常贩子统统的谦恭诚笃的笑容,跨步迎了出去。
几日前折冲府出兵剿了一处匪患,听闻斩杀了匪寇近百人,虽道是大获全胜,只那丁队正负了伤,佛奴去探听了动静,说是好几日都下不了地。
佛奴闻讯而来,他因听风灵同他讲过康家洗儿宴那日的景象,心知索、柳二人来意不善,此时后背额头冒汗如雨,“大娘,我们,我们闭了店,暂避避?”
既拿定了主张,风灵聚了聚神,不慌不忙地整了整头面衣衫,叮咛阿幺去将煮茶、梅浆、邃密糕点等接待之物各备上一些。转眼间,管事来传话,报索、柳二位公子进得店铺。
另,她同拂耽延说道过敦煌城内有人通敌一事,也不知他摸查得如何了,即便他不会同她说那些个军中秘密,能得见别人,也是好的。
风灵一骨碌坐起家,推开直条纹的木窗,探头出去:“直管出去便是,又不是外人,还行甚么通报。”
算过这一笔账,风灵心下松快,她一把推开案上的白玉镶银的算筹,摊开四肢,伸展了一下腰背,有丰富的进账这桩事叫她心花怒放。
无法府虎帐的扼守,她见地过,只怕是连鸟雀也飞不畴昔。风灵哀叹一声,干脆抬头在壶门矮榻上躺着,抓了一根算筹在手中把玩。
春日里混在府兵步队中往西州走了一遭,一起受丁队正照拂很多,现在他又负伤,若不能前去望看望探,风灵心底里如何也过不去。
白天往店铺中去时,也拴上生铁链子,一同带去,散在店铺后的院子里。她翻看账目久了,眼眶酸胀,便至院中与大富戏耍一番,闭市后再一同归家,整天不离。偶也带着往城郊胡杨林中去,仍由它撒开腿欢跑,与树叶花草作耍,沾一身草汁叶瓣。
风灵偏头一望,公然大富跳蹿着想要扑向前。她忙趿了绣锦丝履,出门亲接她入内。
索良音的脚定在了空中,甩了甩被风灵握住的手,“风灵,我长话短说,你听着便好。今儿一朝晨,阿兄说要往大市中来办事,也不知怎的就讲起了你家的布肆。不提倒还罢了,这一提正应了表兄的心机。我那阿兄你是晓得的,三言两语便将表兄撺掇了起来,两人合计着要来你店铺中转转。我恰在他院外过,听了一耳,便赶在他们出门前先跑了出来,幸而比他二人快了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