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一堆的话噎塞在了喉头,用力往下咽了口唾沫,霍地将残留着伤痕的手腕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瞧这儿,瞧瞧,怎就与我无关了?”
“不,不。”风灵仓猝点头:“阿嫂知悉便知悉了,只求阿嫂莫再提及,风灵自行筹算。”
米氏倒是又惊又喜,仓猝诘问:“何时的事?”
提及这事,拂耽延目中精光闪过,向她直视了畴昔。“你过问太多,这原不该你知悉。”
“江南之地制粔籹时,皆以蒸代炸?”
风灵蹙起眉头看看拂耽延,又看看他手中的粔籹,甚是莫名。“都尉这一席的菜肴糕点,皆是我一人所制。如何……有何不当之处?”
还是拂耽延先突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鄙人冒昧,敢问……令堂名讳。”
“如何?”风灵笑眯眯地催问道。
“他那般倨傲,怎会随便夸奖于我?不过是拿着一枚粔籹跑来偏院,古里古怪地问了几句话。向来如此,从不肯将话说透底,非半吊着惹人惦记,也不似张县令他们那些官家人好相与……”
康家的筵席终是在一片平和中落了席,总还算是美满。索良音辞了风灵与米氏,随柳夫人等人归家,一应琐事且不提。
米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情,悄悄点头:也是,她这性子,向来要自拿主张才称心,又聪敏机警得紧,比本身强过不知多少去,确也不必多操心。
拂耽延道了声“抱愧”,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米氏嘲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说我也晓得。但是延都尉赞你厨艺高深?”
米氏捂着嘴先自顾自地笑了一阵,挪到风灵身边,“你又在笑些甚么?”
米氏舒开笑意:“阿嫂既晓得了,必该助你一助才是。”
拂耽延的眉头越聚越紧,半晌不语。风灵也不催他,杏目紧盯着他,期许着他豁然了然的一个点头。
“都尉且细想,护送平壤县伯一事,沙州高低得知的不在少数,通递动静者无疑亦在此中,大家皆有能够。可平壤县伯大抵何时解缆,并非大家皆知,除开我与都尉,所知者不过张县令、欲献侍妾的索家父子、府虎帐中的韩校尉、我身边的佛奴这五人罢了,怀疑便在他五人中。再看那贺鲁,随得了动静,却掐错了日子,也不甚清楚行进线路,撞了巧在‘鬼打墙’遭遇,可见他所得的动静有误。五人中,韩校尉与佛奴是晓得切当日子的,他俩如故意通传,只怕去时便躲不开贺鲁。余下的,便是拿不准动静的张县令与索氏父子,此中必有通敌的!”
半晌以后,拂耽延脸上的凝重垂垂隐去,挑了挑眉毛,转头向风灵脖颈间的淤青瞥了一眼,便自石阶上站起了身,掸着皱起的袍裾道:“你虽习练过,技艺却实在粗浅,又爱一味不管不顾地冲在前头,少不得亏损。明日我命人送你个可助力的。”
“并非,连栖月坊都未曾如许做,只我家才将粔籹制成这般模样。”风灵心头疑云更郁,又觉他一本端庄地问起这类噜苏来,甚是好笑,便忍笑道:“本日都尉怎对这小吃食起了兴趣?”
风灵转了转眼,笑而不答。
“可你一个女儿家,要如何筹算婚嫁聘娶之事?总该有人替你……”米氏犹放心不下。
风灵站起家,茫然地点点头,“走了。”全然未见索良音眼中沁出的遗憾失落。
风灵蓦地住了口,脑中如同被铙钹猛击了一下,击得这些日子的浑沌迷惑飞速地散开去,如同拨云见日,顷刻清了然起来。她不是那等矫情羞怯的,只略一沉吟,便点了两下头。
风灵滚滚地讲来,这些早在她回至敦煌城的头几日里便细细地捋过几遍,内心惦记取要同拂耽延讲上一讲,却一向不得空,何况他是折冲府的都尉,也不是她如许的平头百姓说见便能见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