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蹙起眉头看看拂耽延,又看看他手中的粔籹,甚是莫名。“都尉这一席的菜肴糕点,皆是我一人所制。如何……有何不当之处?”
说罢几步走下石阶,跨着大步走出院子。风灵泄气地坐着,同本身道:方才说的,他究竟有无明白?不说端庄的,却没头没脑地说了那些个,甚么可助力的,难不成要送府兵来么?这……可否这般假公济私?
“他那般倨傲,怎会随便夸奖于我?不过是拿着一枚粔籹跑来偏院,古里古怪地问了几句话。向来如此,从不肯将话说透底,非半吊着惹人惦记,也不似张县令他们那些官家人好相与……”
风灵站起家,茫然地点点头,“走了。”全然未见索良音眼中沁出的遗憾失落。
风灵滚滚地讲来,这些早在她回至敦煌城的头几日里便细细地捋过几遍,内心惦记取要同拂耽延讲上一讲,却一向不得空,何况他是折冲府的都尉,也不是她如许的平头百姓说见便能见着的。
米氏嘲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说我也晓得。但是延都尉赞你厨艺高深?”
米氏舒开笑意:“阿嫂既晓得了,必该助你一助才是。”
不待拂耽延应对,她又一把撩开垂挂在肩颈一侧的发辫,横着脖子凑到他近前。“另有这儿,若无都尉相救......”她将颈子一歪,做了个夸大的断脖的行动,“风灵的脖颈早被拧断了。”
拂耽延的眉头越聚越紧,半晌不语。风灵也不催他,杏目紧盯着他,期许着他豁然了然的一个点头。
米氏在一旁不住拿眼瞅她,见她兀自笑着,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米氏笑眯眯地听着她满口的怨话,却不见她有一分一毫的怨气,眼眸如星芒闪动,光彩四溢。她俄然倾身握住风灵的手,望着她的眸子问:“我们且不提家世身份那些俗事,你便同阿嫂交个底,你可倾慕于他?”
未几时,佛奴驾了车来接人,风灵告别康氏佳耦,登车归家。
“延都尉……”风灵四下张望一圈,仆婢们见方才的风波已过,又都回到院子,按部就班地接动手中的活。她支起胳膊肘,谨慎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返来已将满一月,不知都尉可查清了……究竟是那个向贺鲁通风报信,在‘鬼打墙’设伏拦袭?”
风灵筹划了大半日,身上乏累,坐在米氏房中吃茶安息。不知怎的总想起拂耽延在偏院说的那些话,虽还是生硬,竟带着少有的温战役顺,特别是临走说她技艺粗浅,要送个可助力的来,风灵禁不住要自问,这可算得是体贴之语?想着脸上便模糊出现了含笑。
拂耽延道了声“抱愧”,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半晌以后,拂耽延脸上的凝重垂垂隐去,挑了挑眉毛,转头向风灵脖颈间的淤青瞥了一眼,便自石阶上站起了身,掸着皱起的袍裾道:“你虽习练过,技艺却实在粗浅,又爱一味不管不顾地冲在前头,少不得亏损。明日我命人送你个可助力的。”
风灵抿唇笑了笑,伸出一截葱白似的手指头一指:“都尉无妨尝尝,味道上可有两样。”
米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情,悄悄点头:也是,她这性子,向来要自拿主张才称心,又聪敏机警得紧,比本身强过不知多少去,确也不必多操心。
拂耽延垂下眼,目光正落在她脖间未褪尽的淤青上,仿佛一段上好的光滑洁白的丝缎上落下的一大块污迹,触目惊心。他拧起眉头,移开视野,望向旁处。
米氏捂着嘴先自顾自地笑了一阵,挪到风灵身边,“你又在笑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