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抿唇笑了笑,伸出一截葱白似的手指头一指:“都尉无妨尝尝,味道上可有两样。”
“可你一个女儿家,要如何筹算婚嫁聘娶之事?总该有人替你……”米氏犹放心不下。
“阿嫂一贯知晨风灵并不扭捏小意,或有想要的,必当奋力一争,男郎行得的,哪一桩行不得?阿嫂不必替风灵劳心费心。”她往床榻边摇车内的襁褓乳儿一指,“阿团才是阿嫂最该操心的呢。”
两人一齐默了片时,风灵好似能闻声本身的心在腔子内“剥剥”跳动,又仿佛能感遭到身边拂耽延强有力的脉动,无端地想起米氏与她说的那番事关婚配的话,思路飘忽,暗自发着不安闲,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拂耽延的眉头越聚越紧,半晌不语。风灵也不催他,杏目紧盯着他,期许着他豁然了然的一个点头。
新蒸出的粔籹宣宣地冒着热气,将淡淡的蜜香随衬托得更加的甜。拂耽延怔怔地接过,面上神情庞大难言。
“不,不。”风灵仓猝点头:“阿嫂知悉便知悉了,只求阿嫂莫再提及,风灵自行筹算。”
风灵滚滚地讲来,这些早在她回至敦煌城的头几日里便细细地捋过几遍,内心惦记取要同拂耽延讲上一讲,却一向不得空,何况他是折冲府的都尉,也不是她如许的平头百姓说见便能见着的。
风灵一堆的话噎塞在了喉头,用力往下咽了口唾沫,霍地将残留着伤痕的手腕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瞧这儿,瞧瞧,怎就与我无关了?”
还是拂耽延先突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鄙人冒昧,敢问……令堂名讳。”
风灵转了转眼,笑而不答。
风灵就势在石阶上坐下,托腮抬头端视他的古怪神采。
风灵筹划了大半日,身上乏累,坐在米氏房中吃茶安息。不知怎的总想起拂耽延在偏院说的那些话,虽还是生硬,竟带着少有的温战役顺,特别是临走说她技艺粗浅,要送个可助力的来,风灵禁不住要自问,这可算得是体贴之语?想着脸上便模糊出现了含笑。
“阿嫂笑些甚么?”风灵警悟,斜着眼瞥她。
这话问得公然冒昧,风灵微微有些吃惊,点头道:“都尉包涵,阿母从不向人提起她名讳,风灵也不便奉告。因她复兴保持着全族,族浑家皆尊她一声‘七夫人’。”
米氏舒开笑意:“阿嫂既晓得了,必该助你一助才是。”
拂耽延垂下眼,目光正落在她脖间未褪尽的淤青上,仿佛一段上好的光滑洁白的丝缎上落下的一大块污迹,触目惊心。他拧起眉头,移开视野,望向旁处。
不待拂耽延应对,她又一把撩开垂挂在肩颈一侧的发辫,横着脖子凑到他近前。“另有这儿,若无都尉相救......”她将颈子一歪,做了个夸大的断脖的行动,“风灵的脖颈早被拧断了。”
米氏在一旁不住拿眼瞅她,见她兀自笑着,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米氏倒是又惊又喜,仓猝诘问:“何时的事?”
“江南之地制粔籹时,皆以蒸代炸?”
“并非,连栖月坊都未曾如许做,只我家才将粔籹制成这般模样。”风灵心头疑云更郁,又觉他一本端庄地问起这类噜苏来,甚是好笑,便忍笑道:“本日都尉怎对这小吃食起了兴趣?”
未几时,佛奴驾了车来接人,风灵告别康氏佳耦,登车归家。
米氏笑眯眯地听着她满口的怨话,却不见她有一分一毫的怨气,眼眸如星芒闪动,光彩四溢。她俄然倾身握住风灵的手,望着她的眸子问:“我们且不提家世身份那些俗事,你便同阿嫂交个底,你可倾慕于他?”
半晌以后,拂耽延脸上的凝重垂垂隐去,挑了挑眉毛,转头向风灵脖颈间的淤青瞥了一眼,便自石阶上站起了身,掸着皱起的袍裾道:“你虽习练过,技艺却实在粗浅,又爱一味不管不顾地冲在前头,少不得亏损。明日我命人送你个可助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