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场上的血肉白骨都未曾令他动过容,变过颜,现在拂耽延心间却蓦地一震,面上愧色甚重:“拂耽延受之有愧。”说着他躬身接下黄麻纸,手掌心中如同燃起了一小团火苗,烫手得紧。
城楼的表面在激烈的日光下显得略微虚幻,大风裹着沙尘盖向敦煌城,整座城仿若缥缈在风烟中,亦真亦幻。
那几个商户见他既接了,俱面露了笑意。他们中大多认得风灵,纷繁围拢上前同她说话。官媒中不知哪一个多嘴,泄了风声出去,那些人好似都知晨风灵与拂耽延的婚事,只当他们已成了礼,一个个拱手称贺。
风灵咂了咂味儿,倒也是这话。同是开罪,拂耽延毕竟是贤人眼里能瞧得见的人,景象很不一样,张伯庸约莫是要等着吏部文书,当场解聘的,连押送回京的资格都不会有。
望了一回,长安来使非常客气地向拂耽延抱了抱手:“都尉如果便利,还是赶路为要。”
商贾感念道:“不枉都尉在沙州热诚一场,这虽称不上万民书,却也是沙州百姓的一番诚恳敬谢。”他将黄麻纸细心地重新卷起,递交至拂耽延跟前:“都尉的功劳与功德,全在此了。倘若回了长安公然要论罪,无妨将沙州百姓情意上达天听。”
二人皆不再言语,回脸当真策马,历历旧事,却在各自心头绽放,撷取了暖意来抵抗这一起的苦酷寒风。(未完待续。)
风灵的一起看下来,脸上惊诧与震惊交叉,终是抬手掩住了口。
韩拾郎夹了夹马腹,走到风灵身边,仿佛模糊难安,因怕韩孟闻声,特地说了高昌话:“姊姊,延都尉与阿爹会开罪么?”
再远处,千佛洞背了光,成了一堵沉重的暗影,却仍能领遭到佛力感化,风灵在内心头冷静念了一声佛:远景不明,休咎难测,惟愿诸佛怜悯,多垂加护。
“你自风烟中提马跃出,救下我性命。”风灵接口道,眼弯得愈深。
既如此,风灵也少不得上马,作出冰释前嫌之态,欣喜几句,同他告别。
世人跑上一处阵势较高处,拂耽延与韩孟皆不由停上马朝敦煌城回望畴昔。那两名使者一起出城亲眼目睹了府兵们与百姓的推戴,多少对拂耽延起了恭敬,他驻马回望,他们也不催促,只在一旁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