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依言凑上前去看他指导的几处,一处为泾阳,一处为陇山关,最后指向灵州,灵州以外便是漠北塞外。她看着那三点,反正瞧不出甚么花样,偏过脑袋再瞧,还是不得方法。
风灵向后仰了仰身子,目光铺向整张羊皮子,方才指导过的三点在那上头仿佛尤其显要,她忽地恍然:“泾阳旧名安宁郡,这是拒北抗夷的首要重镇。陇山关背面有大片草场,可养马备战。灵州是通往漠北关外的最后一镇,如同敦煌城之于西疆。”
“大抵都对。”李世民将手指移向灵州,“我原作了在灵州城加升府兵人数谨防的筹算,方才你说了互通贸易之事,倒要教我好好再考虑一番。”
风灵仓猝摆手:“风灵目短,只知牟利,万不敢摆布圣意。”
李世民伸手指在泾阳轻击几下:“此处汉称安宁郡,自古便是此城安,则北疆定之。高祖起事之初,为乞内奸不扰,岁岁在此向东胡进贡。现在大唐盛壮,我要在此受十一姓部族朝拜,一来为表安宁北疆的决计,二来为彰显国力,一洗前耻。”
风灵跟着笑了一回,少不得要说些谦逊伏小的话。见李世民兴趣甚好,衬得神采也像样了起来,一时欢畅,又拣了些顽话说来,直逗得他捧腹。
风灵仍旧低头研磨朱砂,将唇角的一抹浅笑掩蔽在暗影中,连朱砂的色彩也显得格外艳红。
李世民现在正欢乐着,干脆撤去了面前案上的折报,顺手扯过一张微黄的羊皮子,上头陈墨斑斑,所绘恰是大唐北部边境。
李世民不觉得意地笑了她几句,便揭过此事不提,心潮却教一些旧事搅动起来。
她忽忆起了拂耽延夜探她时曾警告过的话:即使贤人恩宠万千,凡是触及了皇权分毫,骨肉嫡亲亦不能相让的。看来这话确切,坊间亦有禁中传言,说贤人当年在玄武门戗杀了长兄亲弟,囚高祖于弘义宫,才夺了帝位。
“陛下在长安坐等着献俘,岂不好?何故要千里迢迢亲临这蛮荒之地?”风灵望望车外越走越颓凉的黄地盘,又悄悄将李世民青白的面色打量了两眼。
李世民气绪极好,笑向风灵道:“如何?可还忧心你那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