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宫婢互望了一眼,上前向风灵施礼。一个名唤竹枝的尚且端方,另一个唤杏叶的却差了几分恭敬,许是瞧不上风灵的出身,言辞间带了几分鄙夷。
风灵不厌其烦,干脆指派她道:“不知沐浴热汤得了未曾,劳烦杏叶姊姊替风灵去望望。”
第四日,还是如此,风灵在杏叶和竹枝的提示下迎来送往,烦躁不已。
正屋内,风灵抿唇轻笑,转向竹枝:“更替衣物不知安在,请姊姊替风灵取来可好?”
竹枝忙应了,不敢怠慢,回身向阁房去替她取换洗里衫小衣。她心机略沉些,听得出风灵话语间虽极尽客气,却也不是个好拿捏的,杏叶笨拙,这才被成心支去沐浴净房,好煞一煞她的不循分。
杏叶一怔,外头的石灯因风灵已入了殿,已教宫婢尽数熄去,从正屋至沐浴净房虽还留了几盏灯照路,却一起无人,杏叶在宫中有些资格,天然晓得昭庆殿的旧事,她稍一踌躇,便要叫了竹枝一同前去。
风灵亲热地冲她一笑:“有劳杏叶姊姊。”
竹枝出来了一会子,捧了几件白叠里衫陌腹到风灵跟前:“婢子不知娘子身量如何,请娘子随婢子到阁房试上一试。”
风灵正愁着贴身的陌腹里那封请愿书,该要如安在沐浴前取出来,竹枝这么一说,恰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她一把从竹枝手里接过那些衣物,半红着脸,讪讪然道:“我不惯教旁人奉侍着换里衣,你给我罢,我自去试过再来奉告你。”
风灵又暴露一脸小家寒酸气,笑着摆手:“不必,不必,向来独睡惯了,不敢扰了姊姊们歇觉。”
杏叶不能确准风灵是成心给她一回训戒,还是偶然为之,一时也再不敢啰唣,自是服帖了很多。
翌日,杨淑妃亲至昭庆殿来看望她,见她换了一身女儿家的素净襦裙,便赞她清灵如水。二人一同逛了两处內苑里的园子,同用了午膳,直至下半晌,杨淑妃才回了她本身的寝殿。
第三日,有风灵认不得的后妃夫人来见她,一日里来了六位,有猎奇的,也有听了动静来刺探真假的。
风灵单独一人躺在睡榻上,先将那两名宫婢想了一回,这二人乃杨淑妃的耳目自不必说,只这二人中,杏叶细致咋呼,不敷为患,倒是那竹枝,须得细心堤防着。
竹枝动了动唇,不置一词,只恭敬地欠身一礼,决意照着她的意义。
风灵将这些题目想了又想,不知不觉眼角滚落了一颗泪珠,热热地滑过她的太阳穴,没入鬓中。
杏叶内心一再奉告本身这些不过都是宫中无聊之人的谤语,不敷以信,可她越是这般想,心底越是发毛,耳旁竹叶婆娑中,如有若无地仿佛确有低低抽泣声,杏叶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阵夜间的冷风吹过,她的身子禁不住不住发颤,不知不觉中脚下越走越快,干脆提起裙裾一起跑了畴昔。
“杏叶不敢。”她仓促一屈膝,咬咬牙,单独出了门,沿着清幽的游廊朝背面走去。她曾听宫人提及过,昔年汝南公主年幼病起暴毙,汝南公主虽非先皇后所出,却因是圣民气头明珠,先皇后大怒,当年在昭庆殿中奉侍的宫婢内监,杖杀了一半,发送出去了一半。多年来昭庆殿保持着原样,未曾住过人,有功德的宫人说,经常能在夜间闻声昭庆殿中有宫人的呜泣呼救声。
长刀重新挂回高处,风灵这才放心躺下,却仍旧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考虑着,原一心想要上达天听,盘曲繁复,还搭上了未生母子的性命,现在贤人亲口留了她在内宫,得见贤人轻而易举,可她却畏缩了起来,不敢再莽鲁莽撞地行事。究竟何时才气呈上请愿书,何时才气状告柳家罪过,又何时才气得见拂耽延,好完成他们未成的奠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