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竹枝回至正房来请风灵去沐浴,杏叶与那一小箱的贿赂,早已离了昭庆殿。
这一晚昭庆殿不安生的仅是宫婢所居的小偏院,安仁殿不安生的倒是杨淑妃的那颗心,翻来覆去直至子时还睡不结壮。
竹枝心底苦笑不止,夸奖,夸奖……这话听着讽意实足,她望望风灵,那故作的一脸不明就里的痴傻笑容亦教她咬牙切齿。
“竹枝姊姊要吓着杏叶了。”风灵笑微微地拉过杏叶:“便是晚膳前,我同姊姊说的,不敢当筹资功绩的事儿,方才我已让杏叶将那犒赏送回了安仁殿。姊姊莫再夸奖,风灵真真是当不起……”
风灵听着竹枝渐远的步子,自忖:自古帝王最恨结党营私,前朝如是,后宫亦不例外,贤人早有话在先,倘若再与杨淑妃一党暗通款曲,便是嫌命太长。
一驾民部郎中秦岩府上的青帐小车,顶着愈浓的夜色,吃紧忙忙地驶入柳府地点的那一坊。那一坊权贵居多,守坊门的极有眼色,忙将半闭的坊门重又翻开,好让那驾奔驰来的马车入坊。
好轻易半哄半催着,将一餐饭食用完,已是酉末戌初,月上檐牙。风灵心对劲足地抹了抹嘴,叮咛竹枝:“好姊姊,替我走一趟净房,催一催沐浴热汤罢,这一身的汗气,熏得人难受。”
竹枝耗尽最后一丝耐烦,举箸将盘内的鹑子卵一枚枚尽数夹入风灵面前的小碟内,赔着笑容哄道:“娘子既喜好,便多用些。”内心恨不能径直将它们全塞入她口里,立时便咽下去。
可这宫墙外头,各坊以内,凡是那高门权贵之家,十有八九皆烦躁难安了起来。本日下半晌税商之策将将从风灵口中说出,不太短短几个时候,便已不胫而走,跑出两仪殿,冲出宫墙,散入各坊内的高大门楣中。
她与杏叶分歧,杏叶不过是个没甚考虑的傻子,只因杨淑妃略看重她一两眼,便觉是委以重担了,替杨淑妃行事全凭那股子傻里傻气的任务。而她,父兄皆在杨淑妃外头的财产上做活,她得杨淑妃重用,父兄皆有面子,她若在杨淑妃跟前不得用了,父兄便跟着遭人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