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仰脸向竹枝撒娇:“好姊姊,容我吃几口饭食罢,午间在两仪殿竟未吃饱,现下饿得目炫,再走不动一步道了。”说罢她干脆踢了丝履,散坐在胡榻上,满脸倦色地等着端食案来,要吃食是她的遁词,可疲累倒是货真价实的。
竹枝愣了一下,谨慎地回道:“才来未几时,安仁殿的阿监才吃了茶走的,现在从速去谢个赏,也不算失礼。”
“竹枝姊姊,这是炙牛肉么?”她又诧异地指着一碟肉食问道。
风灵在他案边坐着,一脸当真道:“贤人这话便差了,风灵虽也行商,却也并非那等眼里只要现钱短利的。现在商事,西疆最盛,亦最险,漫漫商道,如果军资吃了紧,无大唐军威庇护,十个商队能有一两个安然返来都属难事,那里另有我们商户的一口饱饭食?若商道平顺,不见匪盗,商家皆无益可图,不过少赚极小的一份,却能保得悠长谋生。孰轻孰重,孰盈孰亏,俱在面前。”
李世民的目光掠过她,特地又转返来多看了一眼,抬了抬眉头,不置一词。
风灵内心回了一句:又没人迫着,不肯出来迎何需求来。可她本日当真是累了,不肯与她多罗唣,只拿眼扫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进了正院。
风灵愈发吃惊:“真是的呢,竹枝姊姊可知,宫外牛肉但是实足的金贵,平常不准予暗里买卖……”她塞了一片入口,批评着又赞了一番。
竹枝一起温言劝说,风灵悄悄嘲笑:打量我不知你是安仁殿的人么?上回敲打杏叶,你竟不知警省?杨淑妃的犒赏绝非平空而来,十有八九是有所求的。现在她能放下身材求至我这儿来的,只商税这一桩,再无旁的了,风声收得这般快,约莫她不但在昭庆殿放了耳目,连两仪殿中都有呢。
再今后,她执玉箸去夹鹑子卵,光亮如玉,溜滑似肥皂的鹑子卵在她的玉箸下滚来滚去,费了各式的劲,方才夹住了一个,正要送入口中,“啪”地一下又落到了地下。竹枝忙不迭地去清算,心中暗恨:为何要端这东西来予她。待她清算了再昂首时,却又见风灵正用心致志地对于这别的一枚圆溜溜的鹑子卵。(未完待续。)
李世民捻须笑得通俗:“亦是你那开通通理的阿爹教的你?”
且本日已说得够多了,心中所想俱已达成,也算是顺利,不成再孔殷冒进。
竹枝笑着劝道:“好歹去谢一声,这也是宫内的端方。”
竹枝一个劲儿地撺掇着风灵去安仁殿谢赏,杨淑妃该是有话要拜托予她,又不便明说,下半晌民部已是被她滋扰得焦头烂额了,那里来的心机理睬城郊粥棚。风灵确准了杨淑妃是为商税这一桩而来,说不得她与高阳公主的手里皆捏着很多商户。
竹枝在正屋门前等着她,见她出去,笑吟吟地屈膝一拜,比方才杏叶那一拜当真很多。“顾娘子总算是返来了,快些往安仁殿去拜谢罢。”
风灵送罢唐俭等人返来,将税商一事又同李世民细细说了一遍。
至晚,风灵坐着步辇回昭庆殿,路过承天门时,戍卫公然换了班,她在城门前隔着垂纱张望了一圈,未见拂耽延身影,忽想起他现在是队正,过午她伴驾漫步时,那队恰是从里头出来的,不必真站在外头戍守。
李世民半真半假地逗问她:“你家中亦是商户,论理该最不肯见税商的,怎就不忌讳?”
“拜谢甚么?”风灵皱眉疑问。
竹枝无法,只得快步去催宫婢端食案来。她内心孔殷,催得也紧,宫婢们的行事竟是比平常里快了一半。
风灵回至昭庆殿,杏叶头一个跑出来,仍旧是带着些不平气,向风灵草草屈了屈膝:“娘子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