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合掌向说话者躬身一礼,俄然眼眶便热了,嗫嚅着轻声回道:“牢玄奘法师挂记,风灵……风灵一言难尽。”
及近中午,玉勒图孜不好再留,须得回府去,留下风灵一人仍在孜孜翻看。直至天将晚,终是在一堆的画师名录中找出了未生的名字,风灵揉着红肿酸涩的眼睛,将名录上的居住地点抄誊了下来。
胡思乱想中车慢悠悠地停了下来,车外有搬动脚凳的响动,车夫在车壁上轻叩了两下:“娘子下车罢了,到处所了。”
“顾娘子与延都尉的境遇,龙夫人已奉告。”玄奘伸手一指屋本地下堆放的纸卷,缓缓道:“筹建大慈恩寺的匠人画师名录,悉数在此,顾娘子请自便,非论寻得寻不得,皆是人缘。”
一面说,一面握着木柄猛转了几圈,将打满水的木桶提了上来。
玄奘淡然一笑,念了声佛,“此事顾娘子确是急不来,一念放下,万般安闲。大家皆有大家的因果,延都尉造有杀业,便自有那果报,逃脱不得,然都尉肯怀怜悯之心,兴建佛窟,便也有积下了善因,必有那好的果报,也是走不了的。”
“那恶的果报,就在面前了,善的果报,也不知在何方。”风灵叹道。
玉勒图孜笑道:“风灵,你便是拂耽延的恶报。”
一颗泪珠子“啪”地一声落在木质的空中,溅开一小朵水花,紧接着又滴落一颗。
恰是此处不错了。风灵深深吸了一口凌晨湿冷的氛围,自藏身的墙后一步步走出来,极力留意了嗓音,冲着那对母子唤道:“未生,阿满婆婆。”
玄奘赞成地点点头:“龙夫人所言甚是。”
出巷子打趟水罢了,这都要戴上帷帽?风灵心中暗自嘀咕,隐在一旁的墙角,瞧着她将水桶系在曲轴上,扔下水井,又吃力地转动木柄,仿佛是费尽了满身的力量,也只勉强转动了两圈。
玄奘沉缓地念了一声佛,并不作答。倒是一旁的玉勒图孜凉凉地应道:“杀孽太重,业障难消。”
禅房内静得只闻鸟鸣和竹叶的婆娑声,一堆堆的手稿字纸分片块堆码着,看着是有序的。风灵提起裙裾,谨慎翼翼地遁藏着那些纸卷。
水桶“咚”地一声闷响,桶内的水随之“哗啦”倾泻开来,流了一地。提水的母子怔忪地垂手呆立,来不及粉饰刹时的镇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