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风灵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这些你都亲耳听闻了,现下,你可愿随我往大理寺状告柳奭,作个见证?”
他趴伏在地下,口中污言秽语不竭,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使出浑身的劲儿,方才勉强倚靠着一张胡榻坐住。
本日这酒确是不太一样,葡萄酿芳香的味道中还掺着一缕说不出的异香,与那熏笼中氤氲的香气很像,一时又觉是玉姬身子上混着熏衣香料气味的芳香,和着她举手投足间小铃铛碎响,柳爽非常受用。不觉又在她的哄劝下连吃了三四杯酒。
“你将索庭如何了?”他竟本身提起索庭那档子事,风灵咬着后槽牙,诘问下去。
玉姬乖顺地绕过桌案倚靠在他身侧,执杯的手却仍旧不肯放,一扭身子娇嗔道:“想必是外头的酒比我这儿好,柳公子才不肯吃我这一盏。才新觅的上佳葡萄酿,玉姬一口何尝,专等着柳公子来品。”
他越说越觉着好笑似的,直笑得上气不接下去,一手捂着肚腹,一手绵软地捶着地下的羊毛毡,故作奥秘地轻“嘘”了一声:“那肉里有毒,有毒……他吃得香呢……哈哈哈。”
“本日熏的甚么香?怎与常日里分歧了?”柳爽提鼻嗅了嗅屋内减轻了一些的香气。
柳爽“咯咯”笑道:“怎的一人服侍不过来么……戴劳什子的帷帽,更个衣……反倒,反倒越穿越多了……”
柳爽本就吃了好些酒,不肯再饮,将她的手向外推了推,招手命她来身侧,涎笑道:“这时候还吃甚么酒……”
风灵心口一点点出现凉意,那么多未解的谜团,一些掺杂了金洋花粉的香饵、几杯混入了金洋花粉的葡萄酿,便悉数尽解了,公然满是他在背后作怪,只多很多,一点都未曾疑错了他。
“那里的酒也比不上你这儿的。”柳爽就着玉姬的手,将狮首杯中的酒水吃尽,顺势在她柔嫩丰腴的腰枝上用力捏了一把。
柳爽却浑不在乎,嘴里收回古怪的笑声,也不知在笑甚么,仿佛适意非常。“你是音娘,也是玉姬……不都一样,一样……”他怪笑着探臂去捞起家欲走的玉姬,“不都是胡女……”
案后坐着的妇人双手紧握了拳在案上,眼中几欲滴血。她身边的女子深吸了口气,冷声问道:“柳爽,柳夫人与昭娘怨念难平,本日你也跑脱不得!”
玉姬避开一大步,笑道:“柳公子莫孔殷,待玉姬去换身衣裳。”言罢她提起裙裾,快步往屋外去。
隔了几息,他俄然平静下来,又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胡言乱语:“姑母还阳了?好哇,好哇,这事本就不干姑母甚么,偏,恰好,姑母是,索慎进的夫人,白将性命搭了,搭了出来,要怨便怨他罢。”
二人离他三四步远,在案后坐下,带着帷帽的那一名,沉默端坐了一阵,抬起手,移开帷帽,将面庞展露在柳爽跟前。另一女子厉声道:“柳爽!你瞧她是何人。”
风灵转脸看向身边扮作柳夫人的阿满婆,阿满婆紧闭了双目,将下唇咬得发白,脸上已挂了数道泪痕。
“换它何为,这香气与玉姬相得益彰呢。”柳爽眯起眼,一手扯开玉姬覆面的薄纱。
“姨……姨……姑母……”他惊骇地指着案后的妇人,想今后退,可背后已教胡榻沿抵住,且他浑身有力。
酒力渐起,柳爽连连摆手:“再不能吃了,再不能了……”一时呼吸也不稳了,伸手进玉姬的衣衿内,却还觉触碰不到她,迷含混糊地低唤:“莫跑,跑甚么……音娘,快去,作个拓枝舞来瞧。”
柳爽俄然显出惊惧的情状,抱膝缩在胡榻脚踏边,竟呜哭泣咽地低泣起来:“姑母莫要怨我,姑母……阿爹,都是阿爹命我行的事,都是阿爹。姑母……阿庭的事,也不能怨我。他本身笨拙。教那杂胡都尉捉了去,还要拖着我垫背……阿爽骇怕,怕极了,阿爽骇怕……”柳爽抱着膝盖嚎啕大哭,仿佛真是一个受了惊唬又极委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