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风独影无法抬手按了按眉心,“军中之苦,非你所能想,统统好自为之。”然后招了招,杜康的身影便自远处的树荫下走出。“方才你已听到,去将顾大人的名字添上。”
收敛起心机,办理起精力,他从竹椅上站起,转过身筹办拜别,却在回身的刹时身形顿住。
六月月朔,傍晚时,风府来了一名客人。
过得半晌,顾云渊终还是答了,答得言简意赅:“杀虎自不能待其雄浑凶悍时。”
“再说,下官虽是跟从北伐雄师,但并不去火线疆场,下官有自知之明,刀剑弓马非我之长。”顾云渊侧首挑眉,又是一派风骚之态,“如果将军还是不肯,那只能说将军过分在乎下官了,竟是……”说到这他顿了顿,而劈面风独影已斜目望来,可他笑笑,颇是不怕死的道,“将军是舍不得下官有一丝伤害啊。”
听了这话,风独影倒是转回了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此次陛下出兵北海,你觉得如何?”
听得脚步声近前,风独影并未起家迎客,还是躺在竹榻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握一卷书搁在腰间,眼眸悄悄望着天涯。
“我让你这般头痛吗?”
杜康去了,过得会儿,便领着顾云渊到来。
风独影敛了敛眉,才道:“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墨客,何需求去那刀剑如林的疆场。”
这小我,在屡遭贬斥屡受委曲以后,在他现在如此寒微之时,却依能如此安然立于她面前,还是不亢不卑地表达他的情意,数年如一日。蓦地心头想到另一人,蓦地酸楚难禁,当年若那人亦能如此,又何至本日。
想至此,她不由对着顾云渊微微一笑,轻松的轻淡的不带一丝傲岸冷酷,如暮色里垂垂隐去的朝霞,灿烂慑目标光芒已褪,淡淡的残艳余韵却更是荡民气魄。
那句话,要告之的人已然走远,可他对着空旷的院子脉脉诉说,她听不到不要紧,只要他能做到便好。
“自将军搬出宫,下官还未曾来府上拜访,本日得闲,便来看望将军。”他闲闲笑道。
“是。”杜康领命去了。
“哦?”风独影凤目里眸光一闪,看着他再问,“来由呢?”
顾云渊看到了,可他不动,还是坐在竹椅上。
“多谢将军成全。”顾云渊眉开眼笑,“如此下官可就是与将军出死相随了。”
而风独影自竹榻上站起来,走至庭中一株石榴树下立定,仰首看着满树火红的榴花,好久,才淡淡的隐带感喟道:“顾云渊,这石榴花开得虽艳,可若来一场暴风暴雨,必是满地残红,不但艳光不复,来日更不会有果实。”
风独影抬手,似想摘下一朵榴花,却在指尖碰到花瓣之际收回了手,吸一口气,然后声音和着呼出的气味而出,如同一声低长的感喟。“顾云渊,你看我本日无穷风景,可你不知过往的二十年我是如何走过的。”她垂眸看着本身的双手,“你不知我这双手上有过多少血腥罪孽,而你亦不能在我五岁之前便与我了解。”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凤目里已重蕴冰雪,“顾云渊,你我离得太远。”
顾云渊收回神思,也不消仆人号召,已自行在竹榻劈面的竹椅上坐下,有仆人奉上热茶,然后随杜康悄悄退下。
风独影听着,冷冽安静的凤目里终是波光一闪,“顾云渊,不要将心机放在本将身上。”
风独影闻言淡淡睨他一眼,“现在看过了,本将很好,顾大人就请回吧。”
前边的槐树下,丰极不知何时到来,也不知已站立多久。
公然,他话一落,风独影凤目里的目光已化成了剑光,利得能将人斩成几段,可顾云渊安然对之,无惧恐惧,一派萧洒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