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她不由对着顾云渊微微一笑,轻松的轻淡的不带一丝傲岸冷酷,如暮色里垂垂隐去的朝霞,灿烂慑目标光芒已褪,淡淡的残艳余韵却更是荡民气魄。
顾云渊收回神思,也不消仆人号召,已自行在竹榻劈面的竹椅上坐下,有仆人奉上热茶,然后随杜康悄悄退下。
六月月朔,傍晚时,风府来了一名客人。
“诶,别!”目睹真要遭摈除了,顾云渊赶快摆手,“下官是有闲事找将军的。”
院中寂静了那么半晌后,风独影才开口道:“既然你有如此来由,那便去吧。”
如许的答复,并不料外,可看着她唇边那朵若初雪般静寒空华的笑容,顾云渊心头如冬夜般冷寂,“为何?”
“当日太宰大人于景辰殿里劝说诸位大臣时便曰‘劲敌环顾,何谈休生养息;征讨北海,则敲山震虎以慑诸国’。”顾云渊顺口出丰极的来由。
“太宰者,帝之辅也,领百官,治天下,济百姓。”顾云渊放开手,面庞已复端静,眼神亦悠长深远,“既是要治天下,自是要知天下。北海即将归入我朝,而作为将来要管理它的国之宰辅,又怎能不知它。以是下官才要切身经历,知其地貌,知其民风,知其文明……更是要看它如何崩溃,才知如何立它。”
“那日你就如这般……”顾云渊看着她的背影,眸中带出回想之色,“举头阔步,目不斜视,直往前去,那姿势崇高如云端凤凰,令道之两旁的统统人……不管是官是民,在见着你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可我当时却舍不得低头,我望着你,那一刹时心头生出的念想竟是想与你同业,不是如杜康那样跟从你身后,而是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同业。”
擦肩而过之际,一阵暮风拂过,六月里,倒是凛冽如刀。
“那是四哥的话。”风独影下巴微抬。
风独影的背影纹丝不动。
风独影转过身,移步竹榻前,还是一手按在额头,一手端起茶杯。
风独影心中一动,不由看着他,切当的说,看着他的眼睛。人的内心闪过甚么心机,他的眼睛都会有所透露。而顾云渊固然面貌不甚超卓,却有一双出奇标致的眼睛,眉弓如石岸凸起,嵌于其下的双目便显得格外的通俗,如高山幽泉,不染纤尘的清洌。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已令满朝皆知其心机。有的人嘲笑,有的人赞美,有的人妒恨,有的人恋慕……而风独影,不管他在她面前说甚么做甚么,她向来都是淡然疏忽,仿佛人间并没有一个顾云渊。却未曾想到,她对他另有如许的等候―――国之辅宰。
“哦?”风独影凤目里眸光一闪,看着他再问,“来由呢?”
杜康去了,过得会儿,便领着顾云渊到来。
当时恰是傍晚傍晚,绯艳的霞光满六合流泻,将院中的绿树红花衬得格外明丽,因而梧桐树下的那一袭白衣便有了一种触目惊心的洁白。
“将军莫非是忘了启事不成?”顾云渊挑眉而笑,才端方了没一会便又故态复萌。
等了半晌,不闻顾云渊告别,风独影终究再次移眸看向他,却不想正对上他的眼睛。
院子里的两人,一个面貌浅显,不过八品文曹,居于官阶之末;一个容倾天下,位居太宰,乃是百官之首。
对于他的这些调笑,风独影早已能做到充耳不闻,以是现在她亦只是凝眸看着顾云渊。这几年来,此人朝上朝下惹人侧目,她却一向看不透此人。世人入朝,要么是为国着力为民谋福,要么是贪求繁华癖好权势,而面前这小我却全然不是。如果为了繁华权势,他不会数次惹怒天子,乃至今时本日还只是个八品文曹;如果为了国度百姓,他便更不该言行无忌,乃至屡遭贬斥而屈就一身才调;若真是为了她……她点头摈弃脑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