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别!”目睹真要遭摈除了,顾云渊赶快摆手,“下官是有闲事找将军的。”
六月月朔,傍晚时,风府来了一名客人。
顾云渊闭目。这么简朴的一句话,落入耳中,就仿佛一刀刮在心头。
擦肩而过之际,一阵暮风拂过,六月里,倒是凛冽如刀。
风独影听着,冷冽安静的凤目里终是波光一闪,“顾云渊,不要将心机放在本将身上。”
因而风独影摆手挥退闻声而出的杜康,回眸盯他:“说!”
那句话,要告之的人已然走远,可他对着空旷的院子脉脉诉说,她听不到不要紧,只要他能做到便好。
“顾云渊,你的情意我很感激,只是……我此生已无此幸运。”她的声音不再似从高空传来般的悠远,而是如耳边的悄悄微语。
当时恰是傍晚傍晚,绯艳的霞光满六合流泻,将院中的绿树红花衬得格外明丽,因而梧桐树下的那一袭白衣便有了一种触目惊心的洁白。
这是数年来第一次,风独影没有对他的心机淡然视之,亦是数年来第一次回应他的那份心机。只可惜……
风独影闻言,只是起家走至石榴花树下,未曾言语,可那纤长的背影自但是然流泻出拒人千里以外的冷酷。
“唉!”顾云渊顿长叹掩面,摆出伤情的模样,“下官才来这么半晌,将军便要赶人,幸亏下官这么多年对将军都是情真意厚,却连顿饭都讨不到,将军可真是无情啦。”
明显风独影也早有体味,以是瞪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穿过榴花,超出院墙,远远的落去。
顾云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悄悄看着满树火红明艳的榴花,半晌,他才低声道:“当年,我踏入帝都的第一日,便见到了你。”
顾云渊到了后也不言语,只是凝眸含笑看着竹榻上的人,就仿佛他是在赏识一幅名画,而不是面对着一名官阶数倍高于他的大将军。
他的话问出了,风独影却没有回应,她只是负手而立,瞻仰苍穹,那姿势随便却又悠远。
“这么些年,莫非我只是让你头痛?”顾云渊苦笑着感喟。
听了这话,风独影倒是转回了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此次陛下出兵北海,你觉得如何?”
而风独影自竹榻上站起来,走至庭中一株石榴树下立定,仰首看着满树火红的榴花,好久,才淡淡的隐带感喟道:“顾云渊,这石榴花开得虽艳,可若来一场暴风暴雨,必是满地残红,不但艳光不复,来日更不会有果实。”
倒想不到她会如许问,顾云渊略作沉吟,才垂眸掩了眼中神采,道:“下官乃是大东的臣子,自是附和的。”
对视好久,两人相互微微点头,然后一个入内,一个出府。
但是那刻,两个男人隔着数丈之距,遥遥相对。
“那日你就如这般……”顾云渊看着她的背影,眸中带出回想之色,“举头阔步,目不斜视,直往前去,那姿势崇高如云端凤凰,令道之两旁的统统人……不管是官是民,在见着你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可我当时却舍不得低头,我望着你,那一刹时心头生出的念想竟是想与你同业,不是如杜康那样跟从你身后,而是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同业。”
想至此,她不由对着顾云渊微微一笑,轻松的轻淡的不带一丝傲岸冷酷,如暮色里垂垂隐去的朝霞,灿烂慑目标光芒已褪,淡淡的残艳余韵却更是荡民气魄。
风独影转过身,移步竹榻前,还是一手按在额头,一手端起茶杯。
公然,他话一落,风独影凤目里的目光已化成了剑光,利得能将人斩成几段,可顾云渊安然对之,无惧恐惧,一派萧洒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