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是之前好,有三哥、四哥在,哪用操心这么多的事。”风独影自言自语着走到书案前,看到案上堆着的几叠高高的折子,只感觉头痛非常,只恨不得能抱着这些回帝都去,然后丢给几个哥哥。但是……现在再不能依托他们了,再苦再难的事,亦只能一己承担,只因她是这青州的王,是青州百姓的依托。
虽是分开了帝都,可到了这青州,久遥却未曾畅怀,亡族之痛杀亲之仇无时无刻不缭绕在心,日日借酒浇愁,夜夜恶梦相扰,沉湎于哀思懊悔当中不成自拔,如此以往,倒真要应了“生不如死”这话。
“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野鸦偶然绪,鸣噪自纷繁。”[注○1]
“送他归去。”
到了凤影宫,倒卧在窗边的软榻上,闭上眼,只觉漫天的怠倦袭来,顷刻间乃至想着就如许一睡不醒便好了。
一起上,她沉默不语,杜康也只是悄悄地跟从身后。
待到她能再看清时,便见面前立着一名白衣女子,长眉凤目,容如冷月,清艳丰神,却周身一股凌厉严肃的气势,香仪只看一眼便再也不敢昂首,膝下一软,已拜倒在地,“奴婢拜见风王。”虽没有见过,可完整不需求问,便可知这人间、这风王宫里,有如此气韵的只要一人―――青州风王风独影!
入夏后,白日便长了,是以到这个时候,依有着朦朦天光。
杜康静悄悄的替她斟一杯热茶放在她伸手可及的矮几上,然后又将近旁敞亮的宫灯移走,只留丈外一盏烛台,淡淡一点昏黄,不明不暗,恰好适于放松憩息。
风独影展开眼看着榻边立着的杜康,半晌坐起家,点头无法一笑。在杜康眼中,若全天下与她作对,那便是全天下的错。心头微微一暖,浑身的疲态微消,“浅碧山上的别院建得如何了?”
手一寸一寸的靠近,就在她指尖已能感受了他皮肤的暖和时,身后冷风袭来,然后一只手擒住了她的手。
香仪家世明净,样貌娟秀,天然是通过了,现在入宫也一月不足了,分在闻音阁里,管着那些乐器,非常的安逸,没有当初设想的屈辱与辛苦,只是甚为无聊,就盼着三年快过,她便可出宫回家了。
“……”事发俄然,香仪惊吓得张口欲叫,可脖子上刹时便按上一只手,将她冲到喉间的喊叫声生生扼住,然背面晕目炫间,只感觉身子一阵轻飘飘的后退。
香仪年初时才满了十五,香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可开着一家米铺,也算是不愁衣食的小康人家,是以她并不肯入宫,虽则服侍着的是青州职位最高贵的人,可为奴为婢又有何欢乐的。只可惜她的父母不认同她的设法,以为能够入宫于他们家来讲是无上的荣光,并且还能够靠近他们青州最崇高的女王,那实在是祖上积善才可有的美差,以是在今春王宫征选宫女时便把她送出去了。
香仪更加的猎奇了,因而提着宫灯悄悄移步畴昔,走过木桥,踏下台阶,亭子里的人一向没有动静,半倚半卧在亭中的栏台上,仿佛已睡着了。她一步一步靠近,踏入亭子,终是走到了那人跟前,提灯一照,顿时呆在当场。
亭里跪着的香仪直到他们走得不见影时才起家,站起家只觉膝下痛疼,可更疼的倒是手,方才惊乱中竟是下死力抓着灯柄,这刻觉醒,只觉手指麻痛非常。回顾看着亭中曾卧有那名男人的栏台,倏忽了然他的身份―――清徽君―――风王的夫婿。
元鼎五年四月中旬,戌时。
杜康沉默了下,才道:“你待他已仁至义尽,他要沉湎哀思,那是他的事。”
杜康看她一眼,到嘴边的劝戒又收了归去,只是点点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