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罢搁笔,笔落在笔架上的清响令她蓦地回神,看着墨迹淋漓的那行字,她顿心跳如鼓,瞬即便伸手欲毁墨迹,可指尖触及画图,目光触及翠鸟,心弦一颤,竟是不能动手。
只是心跳依不能平复,抬步往殿外走去,顶风凉爽的夏风一吹,竟还不能消面上的热度,因而乎,风王快步拜别,仿佛这含辰殿里有烈火灼背。
当年,他还是顾云渊时,金殿里数次请婚,大胆张狂;风府石榴花前,更是劈面直舒情意,恣情妄为。
看着一左一右的两行字,耳根处渐渐发热,然后一点一点伸展,直至晕生两颊,如画上杜鹃,明艳不成方物。
一时由不得心襟摇摆,意动魂驰。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注○3】
返来后他便径往书房去了,还叮咛不让打搅。到了晚间,奴婢去送晚膳,清徽君一人坐在窗前的榻上,看着窗外不言不语的,而书案上却摊着一幅画,画的便是本日见着的翠鸟。奴婢看那画,比在王宫里见过的那些名家名画更都雅,以是奴婢清算时,便说这么都雅的画应当也送给风王看看,清徽君没有出声,奴婢就当他默许了,以是将此画随信一起呈给风王。
而在她身后,杜康跟从着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书架上的木盒,然后走了归去,启开木盒,展开画图,定定看着半晌,将木盒放回原处,画卷却握在手中。
风独影怔了怔,却没有应对,转而持续方才商讨的政事。
她师从玉言天,亦是文武双修之人,只是赋性更加偏好干脆利落的武学,但不代表她不知文学之首要,是以听了禀告后,脑筋里一个恍惚的动机闪过,但当时也只是想想罢了。只因当前除却朝政繁忙外,还很有些闲事令她沉闷。
画中的风景简朴,可色采明丽,入陌生辉,令人冷傲非常。
到蒲月中,浅碧山送来的禀报附带了一个尺多长的木盒,风独影启开木盒,内里一封信一个纸卷。她晓得这必定是香仪的信,便折开信来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注○2】
开年不久,朝中便有些言语,很多大臣们更是旁敲侧击:风王结婚已是两载,却未有子嗣,而清徽君久居浅碧山养病,长此以往,王嗣何求?
她看着那行字,耳边俄然响起当日帝都风府里五哥白意马念过的那句“不学兰香中道绝,却教青鸟报相思”便有些神思恍然。
垂眸再次望向画纸,目光掠过那火似杜鹃花,掠过那碧蓝翠鸟,最后落在那一行字上,心神动乱间,不由抬手握笔,于画的左旁添上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