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久罗山上便已必定。”风独影转过身背对着丰极,就怕对着他会说不出做不到,“从今今后,你是兄,我是妹……”心头痛得难以再继,她顿住,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四哥,我们各自保重。”话落,她即抬步向着风府的大门走去,走得极快,仿佛惊骇背后的挽留。
天幕上冷月繁星相照,泠泠清光洒落空中,映得屋宇模糊绰绰,显得昏黄清幽。现在的帝城大半已沉入酣梦,各家各户皆抱炉团聚,只偶尔几道昏黄的灯光自窗口门缝里透出,投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两滴,三滴,四滴,五滴……
两人都没有提灯,也没有说话,星辉月华里,悄悄的并肩而行,耳边缭绕的不过对方浅浅的呼吸以及轻巧的脚步。
风独影满身忍不住颤栗,只感觉便是天雷轰顶亦不会如现在痛磨难受,胸口如千刀万剑在剐,张口,却又死死咬住嘴唇,就怕下一瞬便会失声恸哭,猛地回身,可丰极手一伸,拉住了她。
“四哥,我到了。”风独影开口,平素清澈的声音现在暗哑干涩。
何曾偶然,忒是情深,可他们老是失之交臂。
叮……
“大人。”石衍提着一盏灯笼轻声唤着。
“若她死了,穷此平生我都将背负罪孽,平生不能健忘;可她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我岂能不欢乐,今后今后可不再惭愧难安。”丰极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风独影道,满目标凄怆,“影,莫非你觉得我与她还能如何不成?莫非我这么多年为何而苦为何而痛你竟是不懂吗?”
还是是两小我,但是先前的安安好谧已是荡然无存,这一刻六合是如此的空旷寥寂。有明灯相照,可他甚么也看不清,脚下踏实,仿若游魂。
宫门前,他乃至但愿她不要承诺,那申明她内心有他,她还是在乎着他。
一滴一滴的坠落,越滴越多,在石桌上晕开一层浅浅的水纹。
那一语如同利刃穿胸,她与他皆痛不成当。
到了早晨,则在庆华宫里手宴,与后宫里诸妃嫔、皇子、公主以及弟妹皇逖、安好远、丰极、白意马、华荆台、风独影、南片月共用团年饭,除丰极、风独影是伶仃赴宴外,其他五人皆携妻、后代赴宴。
但是,她承诺了,与他悄悄相伴走一程,今后今后,她将斩断情丝,她将淡忘情怀,她的内心不再有他。
元鼎三年十仲春三旬日。
石衍提灯跟着,偶尔窥一眼丰极木然无情的面孔,心不由捏得紧紧的。
闻言,丰极那如半夜乌黑的眸子里荡起一圈哀伤的墨色波纹,稠密的幽沉的,仿佛看一眼便要心碎魂断。那样的目光之下,风独影胸口窒痛难当,不由垂首闭目,仿佛不看便能够不痛。
本来……本来……竟然是如许的?!
风府的大门翻开,一缕灯光盈出,照着门前肃立的杜康与石衍。
一旁的安好远听得,睨了两人一眼,点头一笑,没有说话。不过内心也有些奇特,这等首要的节日里,这北妃竟然也不呈现。自她入宫以来,除了曾在北海见过的风独影外,他们六兄弟竟是一个也未曾见过。
而本日,彻夜,终究到了绝顶。
两人便回身拜别,安步当车。
悄悄的坐着,四周亦是一片沉寂,只要夜空上冷月寒星洒落清辉相伴。偶有北风轻掠,如冰刀冷剑刮面,却感受不得涓滴的冷与痛,这一刻,心头的冰寒与剧痛已盖过人间统统。
但是,只要天涯冷月相知。
那暖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她一颤,手一缩,却没能抽离。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紧到骨头发疼,顷刻间,她眼中酸意上涌,蓦地仰首,姿势如傲岸不平的凤凰。
这么多年,他与她一步之隔,虽是苦,虽有痛,可他守着,等着……或许是守一份悠远的幸运,或许是等一份刻骨的绝望,只要还没走到最后,便另有但愿,即算那能够是虚幻的,但那是他独一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