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本应等待着的杜康却不见人影,风独影正奇特着,身边却传来丰极的声音:“七妹,四哥送你回府。”她转头,见其他兄弟已各自上轿的上轿,登马车的登马车,就余她与丰极等在原地,丰府的车马竟也不见。她微有怔愣后看着丰极,他也悄悄望着她,半晌后,她淡淡一笑,道:“好。”话落的顷刻,丰极眼中模糊闪过一丝似喜还悲的眼波。
元鼎三年十仲春三旬日。
两人便回身拜别,安步当车。
悄悄站着,呆呆望着,心死如寂,心灭成灰。
但是,只要天涯冷月相知。
两滴,三滴,四滴,五滴……
那一刻,俄然但愿就如许刹时老去,便是平生一世,便到了沧海桑田,便成全了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若她死了,穷此平生我都将背负罪孽,平生不能健忘;可她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我岂能不欢乐,今后今后可不再惭愧难安。”丰极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风独影道,满目标凄怆,“影,莫非你觉得我与她还能如何不成?莫非我这么多年为何而苦为何而痛你竟是不懂吗?”
走了两刻,到了丰府。
风独影袖中的手暗自握拳。
那暖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她一颤,手一缩,却没能抽离。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紧到骨头发疼,顷刻间,她眼中酸意上涌,蓦地仰首,姿势如傲岸不平的凤凰。
叮……叮……叮……
“大人。”石衍提着一盏灯笼轻声唤着。
不约而同的,两人止步,回身侧首,悄悄相看,相互的眼神是如此的类似。
到了早晨,则在庆华宫里手宴,与后宫里诸妃嫔、皇子、公主以及弟妹皇逖、安好远、丰极、白意马、华荆台、风独影、南片月共用团年饭,除丰极、风独影是伶仃赴宴外,其他五人皆携妻、后代赴宴。
一刹可成永久,一刹分歧万年。
在这酷寒清幽的冬夜,大东最完美的第一人泪如雨下,无声的恸哭,无声的哀思。
风府的大门翻开,一缕灯光盈出,照着门前肃立的杜康与石衍。
这一刻,他的明智终究溃不成军。
石衍提灯跟着,偶尔窥一眼丰极木然无情的面孔,心不由捏得紧紧的。
“噢,有理。”南片月点头。
他抬手,抚过她的眼角,指尖一片湿凉,然后刹时漫延开来,一起至胸口,如此的沉重冰冷,“系我平生心,负你千行泪。”他幽幽道,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恐怕少看了一眼,“影,当年是一月,现在亦是一月,仅一月便让你我天涯天涯。”[注○1]
丰极推开院门,抬步走入天井,然后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一点也不在乎寒冬里石凳的冰冷。
这一日的中午,天子在太清殿宴请文武百官,此为国宴。
悄悄的,相互的手紧紧握于一处。
石衍微怔,然后冷静退下。
一滴一滴的坠落,越滴越多,在石桌上晕开一层浅浅的水纹。
宫门前,他乃至但愿她不要承诺,那申明她内心有他,她还是在乎着他。
那一语如同利刃穿胸,她与他皆痛不成当。
风独影满身忍不住颤栗,只感觉便是天雷轰顶亦不会如现在痛磨难受,胸口如千刀万剑在剐,张口,却又死死咬住嘴唇,就怕下一瞬便会失声恸哭,猛地回身,可丰极手一伸,拉住了她。
闻言,丰极那如半夜乌黑的眸子里荡起一圈哀伤的墨色波纹,稠密的幽沉的,仿佛看一眼便要心碎魂断。那样的目光之下,风独影胸口窒痛难当,不由垂首闭目,仿佛不看便能够不痛。
仿如冰像的人缓缓回神,然后回身,抬步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