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茶非常水,茶水非常。非常茶八分水,茶水八分。水是茶的老娘,喝茶的人当然要先会品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茶博士聪明绝顶,天然是择水天下第一。又不像这些蠢货,拿着茶盅丁零当啷,实在只是豪饮。”
“蛋里一个黄。”
世人笑得弯下了腰,直也直不起来,眼里滚出眼泪。刚才的那位持续调笑:
“就是白开水。”边上少年不耐烦地插话。
“门生等有眼不识泰山,高士无妨以‘老’字开端,再作一首,叫门生等开开眼界。”
“好嘞,不要蛋白,只加一个蛋黄。”
杭州城外,宝石山下,一座不大的木布局楼房,背山临湖,正中的额枋间吊挂的黑漆匾额,上书“望湖楼”三个大字。笔势苍劲,姿势纵横,肥笔有骨,瘦笔有肉,仿佛竟是宋朝大书家黄山谷黄庭坚的手迹。大雪气候,这茶馆不但没有门庭萧瑟,反倒人声鼎沸、茶客如云。
跑堂的突破僵局,他说:“获咎获咎。”
“绿你个**,和尚茶和尚茶,只要秃顶没有茶。”
世人再忍不住,扑哧一下喷得满桌茶水,内里有人戏谑道:“妙啊,妙啊,绝对好诗!”
公孙望俄然又变得疯疯颠癫,手舞足蹈,串铃摇恰当啷当啷响。他把银锭寒进怀里,口中道:
“江山一笼统,井口一洞穴,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黑狗……哎,小牲口,你说黑狗如何样,快说快说,黑狗如何?”
“先生真高士,门生洗耳恭听。”
老者更加对劲,把扇子啪地翻开,顾自摇着,世人早已笑得人仰马翻。本来,老者翻开的白纸扇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五个字:“江南第一才子。”
这茶馆的茶客都是有钱人,上茶的端方天然和别处浅显茶社分歧,不是跑堂提着一把大茶壶,一桌子一圈沏过了事。而是要一碗一碗分沏,茶和水都由茶客本身点,更讲究的熟客是自备了好茶叶,存放在这里,每次来时,不消叮咛,跑堂的一看,就晓得该上甚么茶,把你的茶名当众唱了出来,让人感觉倍有面子。明天的买卖特别好,跑堂的来来去去,忙得额上直冒热汗。
世人被公孙望抢白了顿,面面相觑,相互均有一丝羞惭,仿佛被这老东西扯开衣衫,赤身赤身了一回。俯身再看,那俩人离此地已有一箭之遥,在树木微风雪之间疾疾走着。
公孙望看了一眼,咧嘴笑了:“虎跑水也算是水中上品了,只可惜酷寒季候泉流太急,气盛而脉涌,无端添了一股躁气,不过也没干系。”
跑堂的用托盘托过两副茶具,在他们面前摆好,看到世人在笑,他不知在笑甚么,也挤出满脸笑容。
一手提着少年,悄悄一跃,人就穿过窗户落鄙人面的路上。沙哑的声音在世人耳边响:
跑堂点头苦笑,心想明天真见大头鬼了,那里跑出个疯子。且不管他,呆会陈大人来时,不怕他不让座。
“姐拉田里摘菜心,田岸头上丢条裙,‘郎啊,郎啊’,要吃菜心拿一把去,要想私交别起心!长裙短裙爷娘撑……小牲口,我看你还敢逃?”
“和尚茶?”
公孙望翻开碗盖,呷了口茶,呸地一声吐出来。骂道:
跑堂的:“上好的龙井茶。”
“给我来上好的龙井,给这小牲口,来碗和尚茶。”
老者点头晃脑,用扇柄在桌上有节拍地击打,嘴里吟道:
世人嗅到淡淡的暗香从他那边袅袅飘来,内里性嗜茶者,冒死地抽动鼻子,平生真的未嗅过如此好茶。
那老的瞟了跑堂一眼:“大人坐得,我白叟不能坐吗?你看我的银子是不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