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却抬手压下了她的筷子,孩子般打趣着:“哎,既然是做给我的,就都给我吃罢,另有别的菜吗?”
已是腊月三九天,跟着夜幕来临,霜气也践约而至。房中阴冷,烧炭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为了取暖,周瑜煮了青梅酒,与小乔对饮几杯后,拨弄着琴弦弹起了踏歌曲:“早上听你谈起踏歌,非常有见地,你会跳踏歌舞吗?”
小乔见周瑜眉间一蹙,万分严峻:“如何样?是不是……是不是不好吃啊?”
小乔一吐小舌,上前道:“想着你们在谈军机,不便利听。他们都叫你周郎,大略是看你年青姣美,怕一声 ‘周将军’把你叫老了吧?”
酒气蒸得小乔脸颊绯红,她似是没听懂周瑜的话,瞪大双眸,眼底尽是迷蒙。
不知何时,琴声停了,小乔停下细步,只觉天旋地转,她踉跄欲倒,却被人揽了腰肢,周瑜俊朗的模样映满视线。
“若真能丢脸些就好了,走吧”,周瑜说罢,不等小乔回嘴,便走出了房门,小乔趋步跟上,两人一道乘车往校场赶去。
才来一日就要归去,小乔尽是难掩的失落,一偏小脑袋跑出了帐去。
一方小窗透着江外景色,只见暗淡的夜色不知何时出现了酡红色的微岚,纷扬的雪片从天而降,沙沙落在了茅草屋顶。
“另有粥,你稍等”,小乔蹬蹬蹬跑回庖厨,看到铁鼎中剩下的残汤,忍不住用手沾了咀嚼。谁知一阵又苦又涩的味道传入舌尖,她赶快用清茶漱口。想来她做的时候太心急,竟忘了去鱼胆。
“那你何不再改编采桑舞,采莲歌,踏歌行,让农夫也效仿之?”
围场内,兵士悉数集结,未急于练习,而是先齐声唱了一曲,词是《诗经》名篇《无衣》,调却由周瑜改做了吴地风骨,窾坎镗鞳,激昂民气。
小乔还没回过神,便听周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晓得,明日要送你归去,你很委曲。但带兵兵戈不是打趣,大战前你能来待一日,我已非常满足了。我也想让你看看,这里的糊口,你到底能不能忍耐,毕竟……跟了我,今后便都是如许的日子。这一世兵马倥偬,我不会悔怨,可你到底还幼年,你情愿今后几十年,都随我在这虎帐垒墙里度过吗?”
“这我倒是不知,但有抱负在怀,我不怕老,只怕碌碌有为虚度工夫,如果……”周瑜望着小乔,却没说下去,“我们去那边略坐坐罢。”
相聚老是长久,明日又要与周瑜别离,实在从她来那一日,她便晓得,周瑜不成能让她在这里,等父亲一道回姑苏。暖身的青梅酒下肚,更添几分愁楚,听周瑜如是问,她站起家,合着琴声起舞。柳腰轻,红袖翻浪,飞袂拂云,酒气却垂垂上头。
众将看到周瑜,都心悦诚服地上来向他施礼,周瑜亦依礼回之。小乔乖乖退到不远处,凝睇着白衣儒裳的身影。
小乔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噗嗤笑出了声来:“好丢脸呀。”
周瑜一怔,旋即朗然轻笑:“菜肴固然味道不佳,你的情意倒是好的,这不是另有粥吗?快别忙活了,我们用饭罢。”
“你一次,我一次,我们不是扯平了吗?”周瑜的笑容更深,复捧起了小乔的小脸儿,轻吻呢喃道,“罢了,还是不要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