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心中的阴霾亦是云开雾散,他解下裘皮大氅搭在小乔肩头,而后走下石阶,号召天井中雪地里一样畅怀的鲁肃道:“子敬兄辛苦,我们烫壶好酒,好好喝一杯罢。”
几今后,年关践约而至,横亘多时的风雪终究停了,巢湖上冰皮乍解,又是一派江南湖光山色。
木质拉门“吱呀”一声,姬清拖着长长的裙裾,手摇葵扇走入房中,看到一脸寂然的长木修,哑但是笑:“你也太蠢了,对于个毛丫头哪需费这么大力量?你把她捉来,姐姐这里有的是让你们两情相悦的药……”
小乔这般想着,心头不由又添丝缕怅惘,她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得周瑜说道:“我晓得乔夫人担忧伯符,不肯将有孕之事奉告于他,怕他在疆场用心。可你总不该瞒我,我莫非不体恤伯符,不担忧乔夫人吗?昨夜多亏你们来居巢寻我了,可如果我带着婶婆与哑儿去了丹阳,你和乔夫人如何办?”
本应有皮开肉绽的痛苦,小乔却只觉心下一颤,分毫未感遭到疼。周瑜为小乔洗净了手,拿起案上的干布让她擦干,而后再用药酒,为她缓缓涂抹着伤口。小乔这才感受一阵砭骨的痛意,不由“嘶”的一声,一缩小手。
听闻大乔母女安然,小乔终究长舒了一口气,喜笑容开,放松了点起的脚尖,却不自发打了个寒噤。
长木修身材里的寒症复被冷风勾起,呛咳很久方休,他脸颊潮红,眸子里却闪过几丝笃定断交,抬手将身侧白玉棋盘上对阵的“帅”子吃掉,恨道:“万事皆在我料想当中,唯有她……”
见小乔红了眼眶,周瑜万般不是滋味,欣喜道:“是我不好,那日若未直接回绝你要腰牌的要求,或许能看出你的难堪。不过你不必太担忧,方才听周婶说,稳婆感觉,乔夫人虽肥胖,却胎位端方,该当还是好生下来的。”
初见他那年,仲春恰好,汤山尽是盛放的桃花,灼灼其华却不及他半分夺目。现下三载光阴荏苒,他的身量愈发苗条紧实,姣美绝伦的面庞棱角清楚,更添了几分偏坐金鞍决胜千里的派头,与孙策划静适宜,曜然出尘,再也无人能与他们相对抗了。
“够了”,长木修一脸不耐烦,“你当我不晓得你揣着甚么心机,好好开你的望春楼,不要轻举妄动。”
是日正值小年二十四,满街尽是购置年货的行人。即便飞雪盈盈,世人亦兴趣不减,比肩继踵,笑语盈盈。城中东市尤其热烈不凡,百姓们皆聚在一家新开张的名为“望春楼”的酒坊之前,群情谈笑。
长木修蓦地一抬眼,眸中似有冰凌炸碎:“滚!”
周瑜澄彻的嗓音虽在说着训戒之语,却暖和恼人,透着担忧。这类被他放在心上的感受很令人回味,但小乔明白,他更担忧的是大乔的安危和孙策的子嗣,她小脑袋一偏,哽道:“我是不该由着姐姐的性子,可她真的太在乎姐夫了,事事以他为先,我底子劝不动她,只能尽本身所能庇护她……我真的特别后怕,如果昨日来拍门你不在,我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办了……”
鲁肃与周瑜了解数年,从未见他有过分毫的无礼,更别提自觉打断别人的话。鲁肃不由怔忡半晌,才大声一应,抱着季子向堂屋走去,自言自语道:“太阳莫不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我姐姐呢?我姐姐如何?”
吕蒙不明以是,却晓得张昭慎重,不似孙策和周瑜那般好性子,也不敢问,拱手抱拳退了下去。
水天相接之处,横着一道长长的堤坝,如眉黛般装点着碧波无垠的湖面。去岁,恰是因为周瑜与鲁肃修建的这坝,巢湖未再发洪灾,百姓们得以足粮越冬,天然感激不尽,新年一早便扶老携幼,来老宅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