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锡轻道了声:“好。”
“王爷……”
“起来罢,本日你做得很好,本王亦需求你这等急智大胆之士运营摆布,起来,本王也未曾推测,畴前事竟能惊起如此波澜。”
少时,成济返来了,抖了抖那一身冰雪,道:“王爷,乳母已在那房候着了。”
咸安二年,那一日风雪之夜,六合浑沌苍茫,凛冬寒霜紧贴着飘摇之叶,古栈小道积上了没蹄的厚雪,风雪密密斜织中,一匹烈马于城郊隐蔽树丛间飞速穿越,身影闪过期,惊落叶上积雪如瀑倾泻,厚蹄声融下一串深浅斑迹,少时,便又叫新雪抹去行迹。
“是,老仆服从。”
那门口封雪的厚棉帘子又被打起,二人出门时又有一阵风雪卷携碎梅吹入屋内,司马锡度量婴孩走至炭盆边,又钳起两块炭添入,那火蕴着热渐渐爬上了那墨黑的镂花果炭。司马锡扒开襁褓,女婴已是醒了,却不哭不闹,睁着澄亮纯洁的眸子望着面前目光深沉之人,她稍稍扭动肉粉色的小身子,一点朱砂印于脖颈,模糊约约腾跃在那素色襁褓间。
光阴发展二十年,司马锡还是那对苍鹰之眸,闪着烁光,年青时的他剑眉星眸,神采奕奕,但眼眸中已然闪现城府心计,不再澄彻。
司马锡目光如炬,忽的凝住了瞳人,自喃道:“本王怎会如此等闲便认输呢?”
桓皆也未见过司马锡如此狠辣之色,也未知贰心中策画,只觉周遭有一阵阴风渗来,凉得瘆人,又道:“王爷,我桓皆能有本日,端赖王爷赏识,桓某跟着王爷,是至心实意想为王爷办事的,事已至此,王爷要么直截了当杀了桓皆,要么给桓皆一个机遇,让桓皆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司马锡眉头微微蹙动,游移了半晌,成济在一旁不敢出声。
过了很久,只听司马锡道:“本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司马锡还是闭目,摇了点头,并未开声,桓皆顿了顿,便朝外头嚷道:“王爷说不了。”
“外头风雪正紧,抱去不当,传乳母过来书房哺乳罢。”
成济低矮而宽墩的影子于雕门纱窗上愈收愈小,不时便消逝殆尽,司马锡这时缓缓睁了眼,嘴角轻挑,目中倒是沧桑,这幅容色早已与畴前那盛气之容判若二人,又叫他鬓霜一衬,更显苦楚。
外头风雪吼怒地吹着,似从四周八方攻入屋内,势要篡夺此暖和之地,本日岁末最寒,司马锡为了迎他怀中小生命到来,已然叫人加固了各舍房屋,添了厚裘绒毯,供了火炭。
书房内只余司马锡与桓皆二人,外头人声渐沸起来,刚才慕容在此殿内喧吵嚷嚷,现在他走了,殿内瞬时温馨非常,倒更叫主士二民气静下来。司马锡自慕容走后便凝眉闭目,坐在案后,一言不发,也并未就方才他窃听一时问罪,也未就他得救一事嘉奖,桓皆想言说些甚么,又未知从何提及,也便候在他身边打量司马锡神采。
“传来罢,神明也应近情面。”
黑衣人上马,迎着劲风向前,风雪吹得成济有些行动盘跚,他却也要护住身边之人。黑衣人稍稍将胸前的承担扯起一条缝,成济当即探身向内确认,只见襁褓里竟蜷着一枚婴孩,肤白如雪,眉眼清秀,正熟睡地苦涩,那红扑扑的小脸鼓鼓的嚼动着,涓滴不受风霜寒冻扰乱。
“好。也替我回问你家主安好。”
“你家家主故意了。”司马锡道,“成济,带他下去饮茶。”
司马锡闭目轻笑,道:“本王只期寄她心如冰雪,聪明非常,但,永不爱人。”
司马锡顿时稍稍凝住了笑容,如这屋外冰泉冷涩。
婴孩自黑衣人手传至司马锡怀内,黑衣人声音苍茫如雪:“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