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瑄怆然,亦是泪光莹莹:“龙葵女人,你对峙住……我那次如此重伤亦是救回了性命,你对峙住……”
“蓖芷公子……龙葵最体味你的心性……你莫要去怪扶瑄公子……是龙葵志愿为他挡这一箭的……”
初梦不偏不倚地跌入那团赤红簇锦中。
她只觉六合暗淡下来,一如当时沉湎于梦境无边当中无穷下坠,身下是万丈深渊,在那斯须间,她自扶瑄眼眸倒影处瞧见了怒然盛放的梦里砂,那朱赤小花连缀成海,精美若珠,盛放于蒙古高原一望无垠的皑皑白雪当中。
蓖芷飞身扑来,忙跪于地,将才子身子揽起抱入怀中,另一手护住她伤口,却惊觉龙葵的身子不自发的颤栗着,那血柱自伤口处灌出,汨汨不觉,痛彻而绝望。
龙葵的面上铅白如洗,却始终漾着淡淡笑,虽气味奄奄,却道:“扶瑄公子……你能安抚龙葵一二,龙葵颇是欣喜……可现在龙葵是何状况……龙葵心知得很,怕是已有力回天了……可龙葵却一点不难过,反……反倒是……欢心的很……”
世人定神回眸,只见龙葵女人已伏倒于地砖上,胸前沁出了一滩骇人的血,身上直直地插着一支箭。
蓖芷焦灼,须发内汗津津的,风一吹便有些凉意,又抵不住心急如焚,只好不住地摩挲着龙葵的指。
蓖芷自是得空去瞥扶瑄,只觉紧紧攥住她的那只手愈发冰冷,便急火攻心,大呼:“太医呢!太医死那里去了——”
扶瑄的眸子倒是清澈澄彻,似波澜不兴的静水叫人抒怀放心,毫不受前时殛毙之扰,还是念着:“莫扰,我在。”
“蓖芷公子……”龙葵艰巨地伸手,欲去替蓖芷揩去面上的泪,还不及她手提至半空,蓖芷早已洞悉她企图,将她手贴于本身面上,倒是寒彻心扉的冰冷,“蓖芷公子……莫要为龙葵难过……龙葵一点也不难过……龙葵一向未有好好……好好地感谢你……你晓得龙葵的情意,却不介怀……还是保护着龙葵……”
还未及她回神,初梦与扶瑄已是重重跌在地上……
却在箭即将洞穿她身子的那一刻,一道身影朱色赤红又朝此处飞扑而来,急如旋风,恍忽间可见朱色当中的金锦祥云纹正借着厅内灯火熠熠生光。那不是旁人,恰是扶瑄。
耳畔似浑然寂静,那余音尚存,方才囊括六合般的刀剑之音一时候褪去无声,厅堂内只要蓖芷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杂糅着火烛香料与血腥之味的诡异气味。
“龙葵女人……你如何?”扶瑄不敢置信面前统统。
“龙葵——”
方才那被割了喉的黑衣人未知那里来的毅力,竟悄悄伸出血手摸索上身边落着的弓箭,吃力搭箭勾弦,待到蓖芷认识到那支暗箭时,箭已吼怒略过中庭四方的夜空,径直朝厅内蹿去,蓖芷顿时一个激灵,纵身跳下去截,可为时晚矣。
初梦不经意的回眸,在她清如虎魄般的瞳人中,一支直直的箭,箭尾羽毛邃密修剪,洁白却染着赤红的血,不偏不倚离她愈发地近……
她的手不由自主紧攥着那一团赤红的锦袍,心有戚戚:“扶瑄,不要……”
“蓖芷公子……多谢你的情意……龙葵明白……夙来明白……可……龙葵实在……”龙葵说及轻咳了声,便有一股细细的血柱自她唇角滴下。
但见他右手持刀,左臂便一把揽过初梦纤腰,顺势将她身子支出怀中。
“公子……”龙葵唇角扯出一丝笑,那唇色顷刻如她常日所着般平淡素洁。
蓖芷的眼睖睁巨大,眼中尽是惊骇,喉咙却嘶哑喊不出半个字……
“龙葵……”扶瑄惊诧,忙返身查探,“这……这……不该……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