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皆有门道,正如桃枝也不懂公子朝堂运营的那些门道。”
世人也是围了上来,却又被扶瑄笑着摆手遣散了。
埋头干着活的仆人们见着府中仪表堂堂的公子来了,竟也是始料未及,一个个仓猝起家前来施礼。这些在灶房做事的是主子中的劣等之人,与摒挡仆人们起居外务的主子分歧,他们常日是见不到仆人们的,而此次却又是来了这么个传闻已久的美少年,几个灶房中的婢女瞬时涨红了脸,捂着胸口似要压抑这怦然心动。
扶瑄回房,掩上门,肯定四下无人,方将刚才收来的信从怀中取出,对着烛火瞧了瞧,信封右下模糊映出一个墨色的香草图案,是置于信封内的信纸透出来的,图案小而邃密,不细心瞧倒一定能发感觉了。
“你们起来吧。别吓着我家公子了。”还未等扶瑄开口,桃枝已然喝出了声。眼下对着这些主子,桃枝又规复了一派神情凌厉的模样。
扶瑄心领,循着她表示的方向望去,十丈开外的石凳上放着一盏茶。
扶瑄笑着应下了,眼中尽是和顺碧波,惹得桃枝一阵心境颤抖。
桃枝生的小巧,也就不及豆蔻的年纪,掩在矮树里恰好与树普通高。桃枝嘟着嘴从矮树丛里探出身子,像是做了甚么好事似的一脸歉意,不必说,她还是为本身害扶瑄受罚一事耿耿于怀。桃枝也不进到果园里来,只是努着嘴朝着甚么方向向扶瑄表示。
“啊——公子——”
桃枝领着扶瑄下了灶房,莫不是因为此次禁令,扶瑄也全然不会故意机去这灶房火舍一探究竟。本日来灶房一见,倒是非同凡响,台面上屯放着各式灶具,一些洗净备用的生果蔬菜整齐得码在一边,午后的灶房已然散去了筹办午膳时鼎沸的人群,只要三三两两的婢女主子在几个炉子上生着火,却给来者一种气度实足,场面弘大的感受。
桃枝明显是未料及扶瑄会过来,仓猝憋着声喊道:“那茶是谁放在那儿的我也不知,没人奉侍公子,没违背禁令,公子快拿去喝就是了。”
“烹茶之初,最关头的实在不在于烹的伎俩,而是这水。”桃枝提过一个丸形梅砂铸铁壶过来,道,“畴前府里也用铜壶,但铜壶煮久了有股铜锈气,比之还是这铸铁壶灵光些。水也需是好水,公子茗饮的水皆是杭州虎跑泉汲来的,再派人快马运到乌衣巷。畴前夏季也试过用些甚么梅瓣上的雪融的水,固然精贵,不过都是玩弄些意趣,总不如虎跑之泉来的甘冽。”
扶瑄凝神细誊,边写边读,愈读竟愈是心惊,仿若这手自钞缮的不是墨字,而是鬼怪画卷似的。只见纸上鲜明书着:女刺客失落,我已去寻。
“不碍的。”扶瑄笑笑道,迈步向盛着凉水的水缸走去,“这点小伤冷敷一下便好了。倒是本日学了如何烹茶实在风趣。”
扶瑄镇了镇神,思考了半晌,又将纸置于火烛焰内心焚毁了。他知蓖芷做事自有章法,也不急于去复书催促,恰当之时蓖芷便会捎信来报新况。他只是惊心这女刺客好是短长,畴前他也小觑了司马锡的胡蛮杀手,只道是那些人孔武不足,聪明不敷,而现在女刺客竟连蓖芷派去的人马也能甩了,当真是个狠角色,那人现在失了踪,莫不是又要来行刺吧?
桃枝说罢将缸里的水舀了一瓢灌进壶里,一名灶房的主子立即将一炉烧得通红的炭火端了过来,桃枝将壶安排于炭炉之上,冷铁碰到这热炭瞬息收回“滋”得声响。
扶瑄暗自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淡然却如春日的果园的色彩般温润。这个桃枝常日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但根柢里却心细如尘,连扶瑄扶完琴口干都算得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