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龙葵端着茶案袅娜身子返来了,将三盏茶摆在扶瑄面前,青青也笑嘻嘻地提着温水的茶壶炭炉出去一道坐下,看来,他与龙葵已经玩得很熟络了。
光阴渐长,夜渐近,龙葵操琴,扶瑄静品,青青服侍着添水泡茶,三人在雅室里操琴饮茶,吃些茶点,竟一整日也不觉肚饿,更别说回家了。不知到了几时,青青睐皮颤抖,也就找个蒲团做枕头睡了畴昔。扶瑄和龙葵却毫无困意,反而兴趣昂扬,愈谈愈欢,的确是醉在这琴里了,最后,倒还是龙葵的肚子叫了一声,二人才恍然发明疏漏了三餐,而此时天已拂晓了。
龙葵又道:“我这里常日无客人来,也无甚么像样的茶具,这个待客的白瓷冰纹杯青青挑中了,公子就用平常我饮茶的青瓷玉蕊杯来饮可好?”
龙葵不语,反倒是以袖掩面笑了起来,道:“公子怎会不知刺客自唤的名字能有几分真,还来问龙葵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但这名字取自'投我以桃,报之以琼瑶',倒有几分可考虑之处。”
“蓖芷公子是极风趣之人。他来我这里坐,我也情愿去他府上扳话,龙葵朋友未几,蓖芷公子算是一个,本日你二人来了,又多了两个。”
“女人的意义是?”
说话间马车已在葵灵阁前愣住,青青与马夫一同坐在车前,青青先行跳下车替扶瑄与龙葵打帘子。
扶瑄与青青沿着门路上楼,由龙葵领着在雅室入坐。这雅室真是对得住这一个“雅”字。墙上挂着钟繇的书法真迹,样样陈列皆是讲求的器物,有几样摆件是扶瑄在宫里都未曾见过的精美工艺,但这屋子里统统物件,与这葵灵阁分歧的素雅皓洁,一尘不染,如同不识人间炊火普通。
“多谢女人盛飨,扶瑄与青青感激不尽,他日如若便利,可否到乌衣谢府一坐,也好让扶瑄报偿一二?”
炭火垂垂烧得通红,毕毕剥剥地在炭炉里欢腾地跳着,炭炉上头的铸铁茶壶却端坐如钟,如蕴着山气修行的道人普通身边雾气袅袅。
还未等扶瑄说完,青青便一脸乐盈盈地问道:“龙葵女人,后厨在哪儿?”
这葵灵阁从外头看上去与街上其他教坊并无辨别,这也是道理当中的。葵灵阁的前身是椒叶坊,在前朝也是此条街上数一数二的教坊大户,最盛之时,坊内掌事的王嬷嬷部下足有一二百艺伎,夜夜在此歌舞笙箫,厥后王嬷嬷寿终正寝了,便将此坊传给了部下的花魁娘子龙葵,龙葵接办后却不继王嬷嬷的衣钵,分了些货币将坊内的艺伎小姑们都斥逐了,兀自做起了教琴的馆子,彼时也常有畴昔的旧客看重龙葵的琴艺,将府上的主子婢女遣来学艺好学成归去奉养仆人的,龙葵也不给这些世家贵族面子,只挑此中资质好的才教,厥后教坊改琴馆的事垂垂申明远播,也有一些费事人家的后辈慕名前来请教,龙葵却也一视同仁,只要天灵聪明,与琴有缘,学费便可不拘末节。现在,能在这琴馆里受教的学子,出去了就常常能成一方之大师,故而外头的人对这龙葵女人与其琴艺更是猎奇了,但龙葵却放出话去:此曲只在阁内有,毫不过出献艺。
“那蓖芷公子可否算是女人的知音呢?”
扶瑄如有所悟点点头。
“只是还要再借马车一用。”扶瑄非常难堪地挠头道。
龙葵神情淡然地欠了欠身子,低声道:“公子走好。”扶瑄也不知她这是婉拒还是应允。
“听闻公子爱洞庭茶,正巧龙葵这里有一些新茶,葵灵阁小,也不知这茶入不入得了公子之口?”
扶瑄还何尝,只是启盖一闻,便知这茶来头不俗,再一瞧一品,微似岕而细,味甚甘香,品格可谓绝佳。这葵灵阁虽小,但器物样样不凡,想来这茶更不会失了阁主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