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皆眉飞色舞地说着,初梦敛眸淡然地听着。很久以后,桓皆傲然道罢,初梦亦如桓皆那夜普通半晌说不出话,可她比桓皆那表情更沉更厚。
“你……当真不知?”桓皆叫初梦那果断的目光盯得有些置信了,又高低打量了她一眼,脖颈上的刀痕凝起了血痂,这女子在他面前是那么荏弱,翻手便可摧毁她似的,便又道,“你不知也好,你不肯说也罢,我桓皆夙来不落空趟,做甚么必是要做成了才罢休。如此这般,你便做我桓皆在谢扶瑄身边的眼线探子,我倒是可为你考虑暂不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听了这话,初梦面上虽仍云淡风轻地笑着,可心中却倍加黯然,扶瑄背脊上一道道扭曲丑恶的伤疤历历在目,竟真是她的前身女子刺杀的,可倘若要与人道那不是本身,恐怕无人会信了。
“初梦说了,公子不会信呢。”
“初梦不知。”
初梦笑道:“我倒是忘了,桓公子确是心狠手辣,前时将我锁在那茅房里放火,既有一次,又怎恐再无第二次?”
“初梦女人,识时务者为豪杰,桓某倒是颇赏识你了。”桓皆收起匕首,问,“其一,你为何现在潜身于谢扶瑄身边?虽你前时行刺落败,应不是为了再行刺罢?”
“桓公子。”初梦道,“那怪诞的故事初梦也听罢了,桓公子若只为来求证,那初梦无话可说了,公子如有旁的事,那初梦更无话可说。”
“初梦女人想得果然深远。”桓皆笑哼,“那日在王爷府花圃中只当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婢女,可女人能于短短时候内将那谢扶瑄的心收得服服帖帖,果然是有本领,桓某前时倒是小觑你了。”
桓皆稍稍和缓下来,又收起了刀:“那你究竟有何特别的代价?”
桓皆将那夜司马锡所述出身一五一十重道一遍,故事中的出色之处,他又浓墨重彩地侧重描画了一遍,自桓皆看来,他的转述不但是他所言非虚的凭据,更是他正得司马锡荣宠喜爱的凭据。
“虚妄之言桓某自不会信!”桓皆怒道,“也不怕道与你知,王爷媒介要留你一命,但那老狐狸又藏着一手不与我知,说!你另有何残剩代价?!”
“我桓皆自量,与那成济比不上,而比之你,我想王爷还是会保我,而舍弃你的,何况,你本已是弃子一枚,只敢躲在乌衣巷内苟延残喘罢了!”桓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倘若桓某将此事道与谢扶瑄知,他是震惊,还是仓促,还是仇恨?他那一贯虚假的温文尔雅的模样,那虚假的笑,还能保持得住么?”
“初梦说了,恐怕公子不信呢。初梦确为北方流浪逃来了灾黎,糊口所迫,卖身入乌衣巷内做婢女。”
“方才是打趣。”初梦淡笑道,“南岭王能叱咤朝中多年,身历几代天子,必是有他棋高一招之处,即便是再推心置腹之人,司马锡也不会事事道与他知,桓公子入府不过一月不足,已得王爷如此正视,实乃可贵了。”
“可初梦不了然,南岭王不恰是桓公子现在身靠的大树么,若要将初梦置于无可翻身的死地,那必是拔出罗布带出泥,定要撼动了南岭王的根底,那于桓公子而言并无好处,桓公子这么做,有些分歧道理吧?”
“既是王爷要保初梦,桓公子到时又如何向王爷交代?你毁了他的棋,王爷也一定肯轻饶公子吧?”
“桓冼马,得饶人处且饶人,且莫逼人太过!”
“你不说,我便将你的事奉告谢扶瑄!”
初梦心中摆荡了,她自认不怕死,但却怕扶瑄对她失落的眸子,那比千刀万剐更难受。
“方才听了一遍,你应知我所言不假。可桓某另有几事不明,故而特地登门就教女人,女人如若这么将近下逐客令,那也莫怪桓某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