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欠身问:“蓖芷公子……小婢没伤着你罢?”
“小婢初梦。”
只此次,所谓的“欣喜”倒不是捉弄,而是一个“惊天”的动静。蓖芷前时去追踪女刺客,亦是与黑衣人普通查探到女刺客潜身乌衣巷内的动静。众里寻他千百度,却不料此人正在眼皮子底下藏匿着,蓖芷想来也觉着好笑,边走着边笑出了声,脑内不自感觉闪现出那日渡头买马的场景,倩影伊然,虽是素白的肌容贴着清癯的身形,却总透着一股子刚烈之气,如同疾风下的劲草微渺不平。蓖芷极是赏识,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初梦’……美哉幻哉!”时隔一月不足,蓖芷再此见着这心心念念的美人,止不住地拿苗条媚眼打量着初梦。前时见她还惨白着脸,似这渡头一阵渔风吹来便要被吹倒似的,而这在府内保养了一月再一瞧,脸颊生辉,红润腻脂,一头黑亮云丝顺滑盘作螺髻高梳于顶,髻后垂有一髾,正贴着脖颈飞流至低款衣衿前,恰露白颈,而坠髾正巧掩蔽住了颈旁有着朱梅记的一侧,一身款新色鲜的淡曙色织云锦海棠案衣袍伴着清风微微飞舞,更衬显美人弥漫之姿。蓖芷悄悄笑了笑,初梦重新至尾,从内至外,能调度得这般好,看来扶瑄没少下工夫,这个谢扶瑄,面上看着对哪那个都殷勤暖心得好,真要顾问起来,竟也这般用心置深。
蓖芷哈哈大笑起来,凤目眯成一道线,道:“那再予女人撞一次,看能不能伤了我。”蓖芷说罢张畅度量,苍紫色雨花锦袖摆垂坠而下,日光映着上头的卷云斑纹,烁烁耀目。
“也未知我裁心画的朱梅记,他扶瑄重视到了未?”蓖芷自喃着,但转念又心觉扶瑄是那般心机细致之人,倘若重视不到该不是他了。
初梦看也未看他,只凝眉低腰去捡拾一地残渣碎片,蓖芷稍稍有些难堪,干咳了几声,忙也俯下身道:“女人把稳手。”却见初梦神情有些凝重,这才忆起乌衣巷内端方重重,婢女失手打烂杯器是要受罚的,便在初梦身边拾起一片碎盘子,初梦满觉得他是来帮着本身捡拾了,忙道:“不必公子……”话音还未落,却见蓖芷将手中的碎片狠狠往地上一掷,又是一声清脆炸响。
“初梦你也别捡了,放着叫那群扫园子的小丫头来归置罢。”说罢对着初梦痞痞地挑眉一笑,又道,“鄙人本日另有事,来日再邀女人闲谈赏花。”说罢便扬袖迈步过初梦来的拐角,朝花径深处行去。
“小声着点。”蓖芷还是笑得痞痞的,神奥秘秘道:“我要去给扶瑄一个‘欣喜’。”
主子只好收了身,嚼了两口包子吞咽下去,而蓖芷早已一溜烟跑出来了,望着蓖芷没个正形的背影,主子无法摇了点头,他知扶瑄公子又要被他的“欣喜”所捉弄了。
“好了,这玉盘子算我砸的了。”蓖芷掸了掸袖上的尘,轻松道,“没你事了,该做甚么做甚么去吧。”
“是你?”
“见过蓖芷公子。替扶瑄公子办事,不敢怠慢。”初梦回得极是工致。
他脑中想着女刺客,口中不自感觉便吟唱起了诗经中的这一篇,只是他唱声还未落,却叫转角低头疾步行来的婢女撞个满怀,彼时婢女手中正端着果盘,二人皆仰倒在了地上,青玉果盘亦是跌落于地,“咣当”一声响,生果异化着碎玉四溅滚散。
初梦倒并未服从他的叮咛,依是沉着睑跪在地上一片片地拾,她倒并非惊骇着打烂杯器的奖惩,而是忧心这蓖芷竟是乌衣巷中人,天下之大,每日仓促来往萍水相逢之人不堪列举,却怎的偏巧是他买去了那黑衣杀手之马呢?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