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以我血来救你性命,好么?
扶瑄端凝着初梦青白而无赤色的病容,喃喃怜惜,唇齿颤抖,心头似有匕首在刺,那一身披荆斩棘时勾得脸孔全非的青松翠柏纹素锦华袍在光辉下随身舞动。
“便……便是……何时醒……不好说……扶瑄公子需故意机筹办……”
维桢却怔怔地望着扶瑄背影已然消逝的日光盛烈处,嗔目结舌,不敢置信。
倘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亦不肯亲身去寻谢扶瑄买卖,可当下初梦大病,只留得一息尚存,也便只好用初梦做威胁,叫谢扶瑄道与他字中玄机。
桓皆去一旁酒舍借了匹马,便直奔乌衣巷而去,是时天气将光未光,他一夜未阖眼,但倒不觉着困,又叫清澈晨露一蒙,更觉复苏亢奋。
扶瑄忽觉内心有何波澜搅动起翻江倒海的晕眩,面前五光十色的日辉,却似迷魂烟。
他一把抄身抱起床榻上的初梦便往外奔去,双臂死死擒拖住初梦的肩膊与膝腿,似这平生都不肯再放下。
那一声“初梦”字扶瑄丹田吼怒而出,气贯长虹,更惊起城中方醒雀鸽四散而飞。倘若不是桓皆此次心焦走了当街这条捷径,扶瑄等人还一定能发觉此地。
那一支白珠翠羽步摇,扶瑄始终收在袖中,上头那金箔雕饰染了初梦的血,又深深刺进扶瑄掌中,染了他的血。
扶瑄与蓖芷驾马疾行,马儿步蹄如雨点般碎落在向朝的青石小径上,六月里竟于马头腾起一团息雾,侍卫亲兵紧跟身后,在后召来的太医与办理的婢女,身子经不住折腾稍慢坐马车而来。可即便如此,扶瑄还是嫌这汗血宝驹奔驰地不敷快。
“扶瑄兄……”维桢大喜,可那一声“长”字还未喊出口,扶瑄已然抱着初梦消逝于视野绝顶,而后便是乌压压一群侍卫涌入冰室内,分迂两列将冰室内围堵地水泄不通,有几名乌衣巷内带来的婢女一道出去办理,这才重视到了阴暗处绑着铁链的维桢。
“来人呐——维桢蜜斯在这儿——快来救维桢蜜斯——”
钟太医被扶瑄抓着肩头有些难忍其疼,扶瑄表情火急,便抓得格外用力,钟太医觉着一把老身骨几欲给扶瑄捏得散架,忙抽开了些身,禀回:“扶瑄公子……祈愿是好的,公子所言……也不无能够。可此次分歧以往的皮外伤,毁伤颅脑,非同小可,话需是得照实说,这女人现在意已神游,瞳人散射,便需瞧她本身意志,倘若她对人间另有沉沦,便会快些醒……请扶瑄公子稍安勿躁……”
这大略是这冰室内里自完工以来初次接到日光。
蓖芷于侍卫中严肃大喝:“竟有人胆勇于天子寿诞之日,在天下脚下大兴灾害,此人必然丧芥蒂狂,侍卫们听令,一队人留守此冰室内,另一队在外做埋伏,凶徒还会再返,我们便来个瓮中捉鳖将她擒获!埋伏之人务必不动声色,不成叫凶徒发觉,但连一只乌蝇也不成放过,现在有人胆敢挑衅王谢氏家,你等毫不成掉以轻心,听明白了没?”
可他未知,在他风尘仆仆奔赴乌衣巷时,扶瑄正带着通衢人马朝这冰室奔袭而来。
“这话前时你也说过,那次厥后化险为夷,一日便醒了!现在还是如此,对不对!对不对!”
如此,算是歃血相亲了么?
他不知不觉便将拳攥紧,却有一道细细血柱自掌心缓缓滴下。
而自始至终,扶瑄连重视也未曾重视到她。
佳节若为酬,但把清尊就义秋。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扶瑄冲在前头,临出门前顺手取来书房架上呈着的灵犀青云宝剑,那畴前随他驰骋疆场,噬魂舔血的宝剑现在却被他用来对着掩门杂草乱藤一通胡砍。蓖芷在一旁亦是奋力挥剑,两把青刃削铁如泥,所行身后棘刺野藤纷繁扬扬如吹毛雪,藐小一些的棘刺挂钩在扶瑄衣袍上,摩挲过他玉面上,剌出一道道藐小伤口,可他淡然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