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雕门吟唱着丝弦仙乐般的婉转之音缓缓开启,便激起珠帘一串清澈叮咚似水在雅间内流淌,烛火透过珠帘,化作一颗颗晶莹星斗灿烂。镌雕着蔷蝶的床榻沿上镂入象牙细雕,翠色被锦轻软覆于其上,又有五色丝精绣了一对鸳鸯,床边支起了羽帐,无风自飘,昏黄害羞中有浓艳的香花到手气味萦回环抱。
扶瑄这才觉着他方才说话时,身子直挺挺地僵在那处,实在有些失礼尴尬。
“谢公子……来生……我……我想做女子,想做你倾慕的那名女子……”
二楼一间雅舍的雕门稍稍启开了。
“本来外头的传言不假,谢公子果然是那般谦恭儒雅之人,连对我们这般劣等人,亦不改本心。”李二仙轻笑道,“我自九岁那年,便觉着本身似分歧平常,旁的男童皆武刀立冠,佯装大男人玩乐,而我去偏好那些女人的细巧裙装,天然,当时的我未有勇气将本身束作异类,此事也便瞒着瞒着,瞒直了婚媒的年纪。当时故乡有一道生长的小女人,自小便倾慕于我,虽她未说,但此类事,大略皆能感受获得,她待我极好,到处体贴和顺,他母家也成心将女下嫁于我,我怕伤了她心,也便答允下来。”
李二仙说及此处,便将方才那觥飨于扶瑄的酒痛饮而尽,又道:“如此便过了几年日子,可我心中却难欣喜,总觉着那不是我本身,我只是在扮演着另一人。与此同时,我妻亦是发觉了我有些分歧平常,厥后她有了身孕,满觉得以此可留住我,实则却叫我更讨厌了,毕竟,我于结婚三年后的某一夜,出逃了。”
“请恕扶瑄并非成心冲犯你的家事。”
扶瑄黯黯听着,为李二仙飨了觥酒。
李二仙散袍而坐,玉手重勾,为扶瑄飨了一觥酒。那晶莹玉酿和着桃花芳香,光是瞧着,便有些醉。
李二仙笑道:“谢公子便如此一本端庄地立着说么?好歹也需在此消磨几个时候,倒不如坐下来饮口暖酒。”
“谢公子莫哄我了,世家中人的手腕,我太体味了。答允蓖芷公子时,我已自知便是以死来做互换。我并不惊骇死,死于我而言,倒是最好的摆脱,能与临死前来这建邺城中最昌大的男馆中又过几日风景日子,能见着我心心念念的玉面郎君一眼,我已死而无憾了。”
李二仙苦笑一声:“谢公子倘如果畴前流连那些女色风骚教坊时,待那般艺伎们也如此客气生分么?”
李二仙饮下扶瑄飨的那觥酒,苦笑道:“我自知罪孽深重,因果有报,大略死也偿不了,此生独一悔怨的,便是对不住我故乡的老母与妻儿,幸而老天有眼,在这山穷水尽之时,遇见了蓖芷公子,了结了我此生遗言。”
“不必了……谢公子……是顶尖的鹤顶红,救不回的……我这平生荒唐仓猝,将错就错,于临终时,总算做了件对的事……现在我假扮了你的断袖之友,王淙大人或尔妃娘娘为了泄愤,必不会放过我……与其死在他们之手,倒不如自我告终,自外人瞧来,好似谢公子难辞其咎,落毒于我,如此倒更实在些……我倒也怕,我落于他们之手,万一严行逼供,我招不住刑招出了公子战略……倒不如早些告结束好……死人的辩才是最严实的……”
“果然是玉面郎君,虽我未曾见过,不过已是敬慕已久。前时蓖芷公子言说,我一见便知谢公子其人,定不会认错,公然不假。”
扶瑄抱起他,夺门而出,向玉涵台外冲去:“杂役,快备马车!”
“大略于你而言,有些难以了解吧?”
只听里头男声比那小杂役更柔嫩:“谁呀?”
扶瑄徐行入了舍内,心生感慨:当真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