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沟,万壑,阻不竭蜿蜒展转。
“那小天子(皇上)到底是如何筹算?”妙音与符儿异口同声地问。花蕊面色凝重:“详的我也不知,只晓得明日花朝节必有一场恶战,关乎大蜀国运,亦关乎你我可否探取神珠。不管如何,姊妹们需联袂同心,极力共同才是!”
木鱼子补全《万里朝天曲》本辞:
蜀道难,难于上彼苍,俯仰长咨嗟。
妙思本独坐从旁未言一语,这时却冷不丁儿地横插一句:“昨夜听世子言,大理国中有异变,援兵怕是早已折返,不能来了。”
“哼,舞娘?夫人乃真不愧七宝楼舞娘之首,想必得了那彭芊娘很多光顾!”孟昶步步紧逼,一手抓住雕栏,一手擒住花蕊玉臂。“这是何话?臣妾愈发不懂了!”花蕊音声颤颤,孟昶来势汹汹:“夫人不懂,朕却晓得!甚么青城县徐国璋员外郎之女?甚么‘五仙’乱世舞流光?夫人到底是何人?入宫又为何事?”
“叮铃--叮铃--”目睹着一支珐琅彩花簪从花蕊发间自行抽离,悬停于半空。又见另一支仁风翠步摇悠然升腾,两支钗钿在孟昶面前交相碰撞,自顾自地归纳着一场奇特的比拼。孟昶看花了眼,的确不敢信赖人间竟有这般奇事,不觉放手揉眼,完整健忘此时正处瓦楞之上,危难之间。当是时,花蕊猛地用力,连同孟昶一道腾踊而起,飞身回入楼顶雕栏,四脚落地,相偎一体。只可惜那斜插腰间的冰片香扇不慎坠落,翩跹于百子楼底,为聚观之宫人争相掠取。
花蕊无法地摇点头,止涉道:“四姊老是唯恐天下稳定的那一名!”而侧身面向符儿道:“早些事临时不提,现在邀姊妹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哈!昨日我将成华殿事述与李圣天,其言亦料芊娘无辜,究竟从何提及?”妙音话头另起,很有兴趣。符儿附言道:“依我之见,昨夜事断非芊娘所为!三位姊姊皆于当场,可曾忆得,首支箭自东南向西北直指皇上,世人只见芊娘现身于东之成华殿三层楼台便认定由芊娘所为,而紧着又是一箭自东北而向西南接连射杀两人,因其间隔甚微,且楼阁之上除却芊娘外并无别人,故世人更加坚信芊娘即为弑杀者。初,九儿亦为表象所惑,细察却另有玄机:其一,一箭贯穿两人而致死,非精武力士弗能为也,神女神力尚恐难及,何况芊娘?二来,遇害之舞娘本立于高台,而突入之小娥屈于高攀,箭头却先穿小娥之喉,后入舞娘之眉,如此可见,出箭者应是由低处而射往高处,非芊娘身居三层高楼俯身而射所能为之。”
符儿正要洗耳恭听,妙音抢白道:“让我来猜猜!如果小九以为首要事铁定关乎神珠;而小五所谓首要事则必定关乎孟昶。”
剑门险,高峡远平地,枝叶遮望眼。
妙音顺势调侃道:“符尚宫可有出口成章,落笔成文之才,可贵临危受命,恰是大显技艺的好机会!何况--听闻小天子并不列席祭典,成也好,败也罢,权当过过批示使的瘾!”
千山,暮雪,掩不住至心一片。
花蕊又问及符儿刘城墙所领南汉救兵何时能抵,妙音一旁谄笑,符儿却一脸无辜:“刘城墙就是一浑水摸鱼的主儿,哪有甚么救兵,不过是骗了蜀王又骗楚王,颠来倒去,故弄玄虚罢了。”花蕊慨叹道:“这倒正如圣上所料。”
园兮,昌隆,愿相伴友邻亲朋。
花蕊几近堵塞,双手用力掰住孟昶冰冷的铁掌,腰背尽力抵住脆弱雕花的雕栏,泪眼俱下,挣扎不已,奋力从牙间挤出四个字:“容我解释--”被绝望与痛苦充满满身的孟昶那里听得进解释,紧闭双目,听到的只能是杀妻之敌临死前的求救与嗟叹。花蕊见势不妙,唯有反其道而行!借孟昶之力,肘击雕栏,顺势后躺,只听“哐啷”几声,本来不堪一击的雕花雕栏就此被推倒,胶葛不已的两人一同翻滚,悬停在飞檐西侧的瓦楞碎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