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竞堂微微点头,在褐色的英式皮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书房原是尹荣卿的,约是七八年前,跟着尹竞堂宦途青云、大权在握,这里便成了他会晤各路当局要员、富商财主、社会名流的地点,他堂而皇之的换了部分炊具和安排,又换了书房的门锁。顾美珍先前非常不悦了一回,背后里头酸:“丫环生小妇养的货,也配用书房!”又恼尹瑞堂不肯争气,可到底无济于事。尹家到尹荣卿这一辈,为了保持官宦以后的面子,只一味华侈,又贪染烟霞癖,倘若不是尹竞堂重振门庭,只怕早就要把祖产败光了。
尹竞堂又长出了一口气,仰开端盯着天花板道:“你说呢?”
尹竞堂嘲笑:“当初他潘毓成在TJ当市长的时候,我可没少上贡,他因为关税的事获咎了RB人,我还替他分担一二,好好好,这是好一招卸磨杀驴,他走个洁净,连手都不伸一把,把我当了替罪羔羊,扔在热油锅里头煎。”
尹竞堂挑起眉头,似笑非笑:“补充常委?这得让那几个常委都得点头承诺,委员们还得投票。就那些人的嘴脸,要办事如何能不要钱?这常委的位置可不便宜,这那里是惦记香火情,这是惦记取我兜里的钞票了。”
一时葛妈端了茶出去,尹竞堂请杜其璞坐,递给他一支雪茄。杜其璞摆手谦让,从兜里取出洋火,亲身给尹竞堂点烟。尹竞堂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来,蹙着眉头,他本就是个都雅的男人,身量魁伟,头发梳得又光又油,一张国字脸,额宽鼻高,两道剑眉,却有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一身洋装笔挺。
杜其璞淡笑道:“先生说得锋利,可他们也确切相中先生的才调才气,换成旁人,就算捧着钞票来,那些老头子的眼皮儿也不夹,再说王克敏和先生也却有几分情面。”尹竞堂容色稍缓,道:“提及来,另有人也记取当年南京的香火情呢。”说着走到书案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封信交与杜其璞:“瞧瞧。”杜其璞翻开信来看,尹竞堂道:“明天凌晨方才接到的孔祥熙的亲笔密信,诚邀我离开汪伪政权,到ZQ当局财务部任职,他亲身给我安排要员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