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其璞知他在沉思，不敢打搅，只盯着架子上的座钟入迷。
杜其璞温言道：“潘毓成本身难保，才会让先生难做。”他说话办事向来不温不火，腔调安稳熨帖，这也是他深受尹竞堂正视的启事之一。
尹竞堂闭上双眼，手指在腿上有节拍的敲打，微微蹙起眉头。
尹竞堂一口把茶盅里的茶吃尽了，皱着眉，只是一口一口吸着雪茄。
杜其璞道：“倘若TJ凶恶，先生又不肯走王克敏的门路，ZQ也何尝不是个挑选，美国人也宣战了，这仗打到这个时候，RB人也如惊弓之鸟，不然不会喊出‘战至一兵一卒’这句话了。”
尹竞堂嘲笑：“当初他潘毓成在TJ当市长的时候，我可没少上贡，他因为关税的事获咎了RB人，我还替他分担一二，好好好，这是好一招卸磨杀驴，他走个洁净，连手都不伸一把，把我当了替罪羔羊，扔在热油锅里头煎。”
尹竞堂挑起眉头，似笑非笑：“补充常委？这得让那几个常委都得点头承诺，委员们还得投票。就那些人的嘴脸，要办事如何能不要钱？这常委的位置可不便宜，这那里是惦记香火情，这是惦记取我兜里的钞票了。”
尹竞堂走进书房时，他的亲信，办公室主任杜其璞已立在那边等了，躬身道：“尹先生。”
尹竞堂“嗤”一声，讽刺笑道：“时至本日，这件事还是我头上悬的一把利剑，我也不知这究竟是保命符还是催命符。罢了，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
杜其璞不动声色道：“幸亏先生高瞻远瞩，胸有大略。”这也是他最敬佩尹竞堂的处所，这个男人权力欲极强，忍性实足也狠性实足，聪明狡猾，在贰内心只怕没甚么民族大义，可他行事仗义，极有气势，敢赌敢拼，非常人之所能及也。
杜其璞展颜一笑，掸了掸信纸：“看看，还愁甚么，现在先生但是个香饽饽了。”
尹竞堂摇了点头，把信拿过来，用雪茄扑灭，看它一点一点化成灰，丢进水晶烟灰缸，身子今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深深吐出一口气：“现在的情势，水面平而暗潮深，一招失手，百口都恐遭灭门之灾。潘毓成下台遁了，他获咎了RB间谍，把烂摊子扔给我，RB人没处撒火，只怕要把账算在我头上，新市长温国珍上任，原跟我没甚么情分，天然不会替我出头。我想缓一步，逛逛李家门路，谁晓得大妹一声不吭的跟李若甫仳离了。李若甫的新欢是谁？章珙的女儿！你也晓得，章珙原是有但愿出任TJ市长的，让潘毓成逼得没法，这才屈居铁路局，忍气吞声这些年，两人早就势同水火，现在姓潘的倒了霉，章珙又有风声要出任副市长，只怕第一个就要拿我开刀。李家这么选，背后的意义还不清楚么？这是眼瞧着尹家不可，落井下石，划清边界来的。”叹了一句，“本来还是把酒言欢的亲家，现在这一遭变脸，还真让人寒心呐......”
杜其璞道：“那ZQ方面，先生的意义是......”
尹竞堂微微点头，在褐色的英式皮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书房原是尹荣卿的，约是七八年前，跟着尹竞堂宦途青云、大权在握，这里便成了他会晤各路当局要员、富商财主、社会名流的地点，他堂而皇之的换了部分炊具和安排，又换了书房的门锁。顾美珍先前非常不悦了一回，背后里头酸：“丫环生小妇养的货，也配用书房！”又恼尹瑞堂不肯争气，可到底无济于事。尹家到尹荣卿这一辈，为了保持官宦以后的面子，只一味华侈，又贪染烟霞癖，倘若不是尹竞堂重振门庭，只怕早就要把祖产败光了。
杜其璞道：“也难为了尹蜜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