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开得非常都雅,紫蕊白边,连身为树妖的他都没法叫出这花的名字,只晓得数年前的阿谁温婉俊朗的少年,每次来看她,都会为她携上一束。
杨夏风将眼睛伸开裂缝,隔着眼睫的影子朝下俯视,遂薄唇一扬,却又忍不住蹙起了眉梢。
“放心吧,你想要的,我替你取来便是。”
贰心上一颤,想来也觉公道,毕竟那精怪看上去实在烦人,不管是祷告还是祭奠,都是道理当中的事。合眼,吐息,这还没将神缓回,便闻声树梢上一阵骚动。想是起了风,那群雀儿叫喊上了几声,扑腾着那双羽翼拜别了。
他站在春阳下听它们闲话家常,甚么王家的瓜被李家人偷了俩,村西大娘家的雏鸡叫那黄鼠狼叼了三四只,陈阿伯家的女儿跑到槐安的槐树下做了好久的法事,百无聊赖。
“那就别等了。”他开口,怎料真的喊出了声。听到声响,她行动刹时僵了下,旋即昂首望他,那双眼睛,明显流着泪,却也这般干枯,纤微的血丝自她眼角分散开来,仿佛下一步,便要自她眼中挤出血水普通。
他未曾记得她的生辰八字,也就懒得添上,就当作她未生未死,恍忽之间,不过是他本身胡想出的一场长梦罢了。
山颠之上,他目光下移,隔着千万虚无对视众生。静气轻身,他身子浮空而起,御风前行,顺着山下的古道一起往东,逐步也就没了身影。
他盘腿坐在山颠的裸岩上,低着眼看山脚古道上,一列殡车扯着哀乐自村中慢悠悠地驶出,那张草席,草草裹住了她的身躯,干瘪惨白的手腕张露在外,也不知那张脸究竟是笑着的,还是哭着的,又或是走得安静无痕。
她死了,在她归去以后的第二天。那郎中曾经说过,她的身子撑不过本年春季,怎料一语成谶,她真的没能熬过这个春季。
这一觉来得长久且复苏,起码他没错过那双返来的喜鹊。只是,此次它们没带回烽火燎原或是斑斓江山的好故事,却带回了一群雏儿,叽叽喳喳落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