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些活力,手中的日茝草拨了两拨:“武千户!别孬种!”
展基镇静不已:“你吹给我看看。”
展基猎奇:“瑈璇,你如何会口技?”不知何时已经直呼其名。
画眉鸟不再游移,纵身扑棱棱飞了过来。瑈璇伸出左掌,月光下如银似玉,与袖口的白边连在一处。展基脑中不知如何飘过一句晋书“捉白玉柄塵尾,与手竟无别离”,看看这个瑈璇小秀才、真是粉堆玉琢,不由暗笑。却见画眉鸟毫不游移地停在了他手掌上,瑈璇右手掩着的口中,变成缓缓而行的“呖呖呖”,和顺缠绵。画眉鸟眼边的红色蛾眉跳了几跳,竟似有几分害臊,小脑袋贴紧了瑈璇的手掌。
陈琙一贯贪玩,想了想,双手掩口,悄悄一声“唧唧吱”蛐蛐叫声响了起来。陈琙蹲下身,又冲河边“唧唧吱”叫了两声。
走过贡院、路子孔庙,陈琙想了想,天气已晚、还是他日再来。身后的书僮锄药问:“少爷!我们去哪儿?”
陈琙侧身看他一眼,摇点头表示再等下,掩口又叫了两声“唧吱唧吱”。蛐蛐放了心,往前跳两跳,停在了陈琙近前。少年右臂一轮,网兜从天而降,恰好罩住,不由狂喜大笑:“哈哈!这可逮着你了!”
大明永乐十二年,七月。
陈琙略感惊奇他不懂:“河边的泥土太潮湿了啊。蛐蛐不耐枯燥可也不能太湿,略微润一点的山坡郊野最喜好。我们故乡那边有个乱坟堆,内里的蛐蛐可多,并且好英勇。哇,有一年我捉到一只顶短长的,的确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惜没过得了冬,那年夏季太冷了。”
暮霭苍茫中,贡院巍峨绚丽。翘脚牌坊的重檐展翅翱翔在橙红的空中,“贡院”两个鎏金大字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光。两侧朱红漆柱上一幅楹联,写的是“圣朝吁俊首斯邦,看志士弹冠而起;天府策名由此地,喜英才发韧而前”。
少年嗯一声,捧着瓷罐挪了挪,看看够亮了,侧头问陈琙:“你感觉哪只能和此赤将军一战?”已经把刚捉到的这只封为了赤将军。
瑈璇打个号召便转过身笑道:“好啦,我到啦!”寄人篱下,不好聘请展基出来。
展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鼓掌笑道:“好玩儿!太好玩儿了!另有甚么?”
少年见陈琙一袭藏蓝文士袍,头戴儒巾,身形肥大尚未长成,笑问:“兄台自那边而来?插抄本年大比的?你太小了吧?”
一起往东,过文德桥、武定桥、来燕桥、利涉桥,垂垂地人声不再那么喧闹,河水也益发清澈。陈琙心中欢乐,持续往前踱去。
展基似是恋恋不舍,看看瑈璇又望望天,终究点点头:“那我送你。你住哪儿?”说着挥挥手,两个侍从清算了蟋蟀罐蛐蛐笼,跟在二人身后。
瑈璇有些恋慕:“你父母都在?另有祖父?”见了展基扣问的目光解释道:“我家里只要姆妈。”
少年和陈琙站在一起,高了大半个头;比起陈琙的肥胖文弱,又魁伟轩昂,说二人同年、确切不如何象。陈琙张了张口,寂然放弃。
展基扎扎手,笑得漫不经心:“祖父不在,父切身材不好,母亲可管不了我。”
陈琙脸一红:“小弟陈琙,公孙琙之琙,字瑈璇,也是斜玉之瑈璇。本年十八,是姑苏府的秀才。”
志士弹冠英才发韧,但是志士英才必得是男人。
瑈璇笑:“玩儿呗。不但捉蛐蛐,别的也能够啊。”说着望了望河边的一丛青竹,正有一只画眉鸟在枝头宛转啼叫。瑈璇双手掩口,悄悄两声“呖呖”,画眉一转头,望了过来。
天气渐渐暗下来,一弯新月缓缓升起,不知不觉间,阔别了喧哗。这里仿佛是个渡口,河岸用一溜碎石青砖砌得整齐,杨柳翠竹沿岸碧绿,长长的青石台阶年久被踏得亮光鉴人,弯两弯通达河面,月光下、河水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