瑈璇点头,又俯下身、掩口收回“唧唧吱”的声音,桃叶帅举头振翅呼应,一人一蛐聊了会儿。展基依依不舍地拜别,桃叶帅在笼中,兀自回身眺望着瑈璇,“瞿瞿”两声,终究转个弯儿不见了。
陈琙伸头细心看了看他两个侍从拎着的几个蛐蛐笼,摇首笑道:“恐怕都不成。”
陈琙见斗蛐蛐,再也走不动路,昂首望了望玉轮:“那边亮一点,挪下处所。”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武千户鼓足勇气,也竖翅鸣叫一番,鼓勇上前。两只蛐蛐敏捷伸开钳子似的大口,蹬腿鼓翼咬在一起。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县学府学都办理混畴昔了。这贡院,能顺利出来吗?
展基镇静不已:“你吹给我看看。”
不知说了多久,瑈璇蓦地觉悟,昂首望了望天:“我该归去了。”
展基微微沉吟:“礼部主事尹大人?”
少年连续换了四只蟋蟀,赤将军都轻松得胜,鸣叫得一次比一次清脆,模糊似有金石之声,举头阔步,看起来非常对劲。
少年看看他,游移了下说道:“我叫展基,就是本地都城人。”
瑈璇道:“家母不放心我投堆栈,写了信让我投奔先考同年,就是礼部主事尹大人府上。偏生我前儿到的时候尹年伯不在,见了尹伯母,安排我先住在了尹府西厢。”
陈琙笑道:“这里太吵,沿河边逛逛,看看秦淮河风景。”
河边的月光,透过松香绿的蝉翼纱照进屋内,银辉遍洒榻前案上。瑈璇想着展基和桃元帅,不知不觉中鼻息细细、沉甜睡去,嘴角弯弯兀自带着笑容。自到都城,第一次睡得如此放心苦涩。
少年笑道:“你有十八?我也是洪武三十一年生的,不过我是仲春初九,比你大几个月罢?”
展基似是恋恋不舍,看看瑈璇又望望天,终究点点头:“那我送你。你住哪儿?”说着挥挥手,两个侍从清算了蟋蟀罐蛐蛐笼,跟在二人身后。
一起往东,过文德桥、武定桥、来燕桥、利涉桥,垂垂地人声不再那么喧闹,河水也益发清澈。陈琙心中欢乐,持续往前踱去。
瑈璇打个号召便转过身笑道:“好啦,我到啦!”寄人篱下,不好聘请展基出来。
少年不断念,沿着河岸哈腰细心搜索,身后的两个短衫侍从也扒开草丛搬走石块一起找,那只蛐蛐却再也不见踪迹。
赤将军一见罐里来了敌手,立即鼓起双翼,大声鸣叫,阵容非常惊人。武千户竟然有些惊骇的模样,今后退了几步。
陈琙脸一红:“小弟陈琙,公孙琙之琙,字瑈璇,也是斜玉之瑈璇。本年十八,是姑苏府的秀才。”
陈琙叫了约莫有十来声,一只蛐蛐自河岸边探头出来,双翼竖起,“唧唧吱”也叫了几声。少年细心望了又望,恰是刚才那只结实的大蟋蟀,心中一喜,悄悄拾起网兜。
瑈璇笑:“玩儿呗。不但捉蛐蛐,别的也能够啊。”说着望了望河边的一丛青竹,正有一只画眉鸟在枝头宛转啼叫。瑈璇双手掩口,悄悄两声“呖呖”,画眉一转头,望了过来。
陈琙一贯贪玩,想了想,双手掩口,悄悄一声“唧唧吱”蛐蛐叫声响了起来。陈琙蹲下身,又冲河边“唧唧吱”叫了两声。
陈琙默念楹联,叹了口气。
画眉鸟不再游移,纵身扑棱棱飞了过来。瑈璇伸出左掌,月光下如银似玉,与袖口的白边连在一处。展基脑中不知如何飘过一句晋书“捉白玉柄塵尾,与手竟无别离”,看看这个瑈璇小秀才、真是粉堆玉琢,不由暗笑。却见画眉鸟毫不游移地停在了他手掌上,瑈璇右手掩着的口中,变成缓缓而行的“呖呖呖”,和顺缠绵。画眉鸟眼边的红色蛾眉跳了几跳,竟似有几分害臊,小脑袋贴紧了瑈璇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