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扑到山岳的半山腰,双手抓住了一块巨石,身悬半空。定了定神,攀登在峭壁上,踏空穴,扒裂缝,一心往上爬,不敢往下看。本身晓得一不谨慎,便将坠入深壑,不免粉身碎骨。长乐吱吱叫了几声,郑和心中一喜,长舒猿臂,攀住了崖边一棵树枝,提一口气,纵身跃上。
郑和心中暗叹,又问了华不为几句。但是这毒约莫是安南一带所产,华不为太医世家,世上疑问杂症可说是无一不成治,又随郑和下过几次西洋,见多识广,连荣冬的瘴毒也好不游移的便拿出了疗法。偏生这弩上的毒,倒是平生所未见。
郑和与施进卿十几年的友情,明白老施的苦心。确切此次极其凶恶,昨日倘不是陈状元替太孙挡了竹弩,下西洋是不要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都不知是否能保。但是老施这么大年纪了,这帮强盗杀人不眨眼……
朱瞻基一向魂不守舍,这时偶尔听了几句,插口道:“陈状元听出他们说的是京语,这帮人应当是交趾来的。”
郑和急得顿脚,倘若皇太孙出了事,可如何得了?郑和不敢想下去,一边叮咛:“让华医官从速看视!”一边大步出了门。王景弘点了一千兵士,紧跟在后。这么些设备精美的马队队,在这小小的因陀罗补罗城,就是造反也够了。
行了约莫六七里路,仿佛听到人声,郑和心中一喜,唤道:“景弘!”公然是明军的步队,这么快就到了。王景弘回声而至,身后明军的大队已经披荆斩棘开了一条门路,见了皇太孙的模样吃了一惊也松了口气,仓猝抬过担架。朱瞻基却双手捧着,一动不动。
郑和不明以是,太孙是本身看他长大,二十多年从没见他这么奇特。莫非是中了瘴毒?细心打量朱瞻基,头发衣服上都是一层露水,一身锦衣上尽是血迹,脸上手上也都血迹斑斑,但是面色如常,并不似中毒的模样。郑和悄悄松了口气,只要皇太孙安然,别的天大的事也没干系。
郑和躬身道:“是。不过硬逼强盗不必然说实话,现在施大人扮装成犯人去探动静,微臣再去叮咛几句,务必探得这毒的解法。”
郑和皱了皱眉,略一沉吟便道:“下在大牢里,关在一间,叫两个兄弟扮成犯人混在一起。”王景弘赞道:“奇策!”正要去安排,一旁的施进卿笑道:“郑大人!下官想到你牢房中做一回犯人如何?”
王景弘惊呼一声扑到山边,只见长长的绳索悠悠荡荡飘向对岸,将尽未尽之时,郑和在云雾中宛似一只大鸟蓦地直飞,扑落在峭壁之上。王景弘一顿脚,自忖没有此等功力,回身吃紧往山下奔去。
这时华太医走了出来,朱瞻基赶紧问道:“如何?”见华不为面无忧色,不由心中忐忑。
郑和多么聪明人物,心中惊奇,面上不露声色,捡起地上的竹弩,轻声问道:“陈状元这竹弩中得不轻,是殿下拔出的?伤口可都包扎好了?”
这座山约莫人迹罕至,山上并无门路,蔓藤牵绊波折丛生,极是难走。朱瞻基护着胸前,不顾脚下,不一会儿刺啦一声被勾破了锦衣,又不一会儿划破了腿,朱瞻基浑不在乎,埋首下山,不时低头看一眼瑈璇。她的脸又是通红滚烫,眉头紧蹙,不时往朱瞻基胸前伸直。朱瞻基心中焦心,自责道:“都怪我!她是为了救我!”
王景弘轻声道:“是瘴毒!”郑和声音发颤:“太孙呢?” 王景弘摇了点头:“还在找。”
可倘若皇太孙,这个大明皇位的担当人在这出点事,不管是在占城也幸亏旧港也好,大明朝廷和永乐大帝会如何做?这一片繁华战役只怕就此泡汤。这帮强盗的用心实在暴虐。施进卿作为旧港宣慰使,如何能置身事外?“小大由之,有所不可”,这个时候,也只好用些非常手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