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不答,钢刀挥动得更猛更急。一只白鳍豚翻下水面,洁白的肚皮漂在江上。几百名侍卫也见到皇太子跑了,倘若真让他脱困,本身这谋逆真是诛九族的罪。又怕又气,齐齐抖擞余勇,刀光连连明灭,更多的红色肚皮漂了上来。豚群凄厉的叫声连缀响彻江面,在呼呼的江风中份外刺耳。
倘若只是为本身,瑈璇早就斥逐豚群逃窜了,猜想侍卫们在江中也追不上白鳍豚。但是这时候,如不挡住这朱瞻壑的卫队,朱瞻基必将被追上,性命难保。瑈璇含着泪,口中连连呼喝,批示着豚群持续集合。
二人说话间,上了楼船,郑和急命往北岸驶去。此时江中的汉王卫队也都一一抓到船上,瑈璇举手掩口,斥逐豚群。望着江面上几十具白鳍豚的尸身,又怔怔地落下泪来。
她一身尽皆湿透,秀发脸颊上江水流淌,似一个水中的精灵;也恰是那春季雨后,在文德桥下、二人秦淮河中厮打胶葛时的模样。
瑈璇昂首望去,恰是郑和的水军楼船。郑和巍立船头,焦心肠游目四望。瑈璇举起右臂:“郑大人!”
“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郑和望向瑈璇,瑈璇摇点头:“我太慢,反而误了事,不去了。”王景弘并未几言,带领军士疾奔而去。
朱瞻壑目光涣散、痴痴望着她:“瞥见你为我堕泪,我,真欢畅。”声音低不成闻。瑈璇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握着朱瞻壑的手,苗条清秀,一如他的秀眉细目。
郑和大惊,一跃入水,竟是亲身跳了下来。身后“噗通”“噗通”跟着,各种千户百户都尉等纷繁入江。汉王卫队见郑和到了,都有些害怕,小王爷又已重伤不省人事,面面相觑以后便一一缴械投降。
朱瞻壑远远瞥见朱瞻基往北去了,不由大急!手中钢刀连连挥动,对着白鳍豚无情地砍杀,率队往北面江上硬闯。顷刻江面一片殷红,鲜血染红了江水。受伤的白鳍豚凄厉地叫着,竖起长长的豚吻,连成一片丛林。
瑈璇心疼得两眼含泪,对朱瞻壑叫道:“不准伤它们!”
朱瞻壑怒喝:“放箭!”
瑈璇不断念,嘬唇呼哨连连,仍批示豚群持续集结。朱瞻壑叹一口气,挥掌一个刀手便要将她击昏。俄然一阵风声劈面,一向在空中回旋侍机的白脚鹰直冲朱瞻壑扑上,尖尖的鹰喙几乎啄中朱瞻壑。朱瞻壑仓猝一个俯身躲过,白脚鹰爪子上抓着他的金冠,又回旋回了空中。瑈璇一个扭身,趁机逃开。
瑈璇听着豚群凄厉的叫声,心如刀割;但是朱瞻基刚走不远,如何能此时放弃?集结着剩下的豚群,持续冒死挡着卫队。船上几个弓箭手看出瑈璇是关头,对望一眼,对准瑈璇便放箭。
瑈璇呆在本地,一动也不能动。江水没上口鼻,仿佛不知。
侍卫们踌躇着,停止了砍杀。江风飒飒,俄然传来一声高喝:“江上的反贼听着!立即缴械投降!饶尔等不死!”是郑和的声音!
瑈璇急道:“殿下和荣冬荣夏自北边登陆了。圣上驾崩,他们直奔北京。郑大人从速遣人护送!”饶是郑和久经大风大浪,也听得眉头皱紧变了神采:“皇上驾崩了?”
朱瞻壑右臂高举,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瑈璇不避不让,反而迎了上去。朱瞻壑微微眯眼,看了下瑈璇,游移半晌没有砍下。
白脚鹰在船舷上歪着脑袋看着仆人,锋利的鹰眼眨了又眨,仿佛不明白,仇敌死了,主报酬何要悲伤?
瑈璇的眼泪掉下来,双脚连踩,分开豚群,挡在了朱瞻壑身前,叫道:“我说了!不准伤它们!”
“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瑈璇心中大恸,伏在朱瞻壑身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