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顿了一下,泪光闪动,腔调轻颤:“老身病痛难捱,早盼着这两个孩子攀亲,今晚就如许散场,两家不免遭人群情,并非老身要护短,只是天造地设的一桩姻缘,错过了那边再寻?真要退了婚,对两家都没有好处。”
杜夫人瞠目结舌,杜庭兰扑哧一声笑出来:“阿娘,阿玉是装的。”
“阿姐,你难过了?”
只恨她明知如此,偏生又走不得,本日老夫人高寿,眼下又突然病发,如果不顾拜别,未免太胡涂失礼。
滕玉意自行回到内苑,坐到桌前展开一幅卷轴,令春绒研了墨,提笔写写画画。
滕玉意腹诽,图他皮相好?图他会花言巧语?
“没瞧见。”滕玉意起家踱步,“不过此人年纪应当不是很大,因为行动很轻盈,身量么,大抵比端福要高半个头。从本日起,你找人日夜刺探画上人的动静,只要见到此人的行迹,顿时给我回话。”
杜裕知父子急得顿脚,混乱中找来肩舆。
下人笑吟吟过来道:“是滕娘子和杜娘子吧,请随小人来。”
纵算镇国公府想挟权倚势,但董明府也有官职在身,段家如果不想让段宁远再背上个始乱终弃的恶名,便不敢随便措置此事。
中堂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杜绍棠和杜夫人本来走得决然,谁料老夫人说犯病就犯病。
他忙藏好眼底的忧色:“贤人把老爷叫到宫里去了,老爷头先令人送话返来,说今晚不知何时能回府,叫娘子早些歇下。”
杜夫民气里暗恨,万没想到段老夫报酬了给自家圆场,连这一招都使出来了,想是筹算用这手腕拖住她们,再软言好语劝玉儿撤销动机,料着玉儿年青皮薄,乱来起来也轻易。只要玉儿肯谅解段宁远,外人天然不好再多事。
“娘子不等宫里的动静了?”
蔺承佑冲老仆道:“把他们领到一边去。”
段家女眷拦不住,灰头土脸看着杜夫人离席。
“静德郡主?”滕玉意奇特,此生她与阿芝连句话都未说过,阿芝如何俄然想起来聘请她了。
段文茵故意再拦,蓦地发觉四周投来的庞大目光,只好硬着头皮笑道:“这话也是,快送阿玉出府。”
滕玉意表情益发见好:“阿爷甚么时候回府,让人筹办些酒食,我要给阿爷洗尘。”
新衣裳一上身,她这个仆人欢畅,送礼人欢畅,阿爷返来看到府中下人精力抖擞,天然也欢畅。
滕玉意笑嘻嘻道:“搓不下来的,得用专门的药粉洗。”
“哦?”滕玉意益发来了兴趣,“都写的甚么?”
正不知如何是好,滕玉意松开杜夫人的胳膊,作势要畴昔探视段老夫人,不料还未下台阶,她脚下一趔趄,一下子也昏了畴昔。
杜庭兰忍笑道:“段老夫人想是不甘心段宁远名声有污,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还好阿玉机警。你们没瞧见段家那些女眷的神采,个个像开了染坊似的。”
一时之间,女眷们忙得不成开交,顾了这头又去顾那头,比起段老夫人那红润的气色,滕玉意才像真得了病,诸人七手八脚着将滕玉意搬上肩舆,段老夫人那头反而无人问津了。
这边杜夫人刚到门口,男宾席上也有人离席了,到阶前的灯影中一站,倒是杜裕知父子。
“明日再给阿爷拂尘也使得。”
席上的来宾神采一凛,杜裕知固然脾气孤拐,但素有狷介切谏的好名声,诸人纵是不喜他的臭脾气,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朴重敢言。
她想了想道:“先不急着回贴,去宫里问问动静,看阿爷约莫何时能出宫,趁便帮我探听这归去诗社的都有甚么人,最好尽快弄份详确名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