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挺了挺小胸脯,高傲道:“是啊,再有三个月,我就满六岁啦!”
徐贵妃转了两圈,在小亭子里坐下,摸了摸周瑛头顶,漫不经心问道:“你身材不是才好吗?如何想起来去小佛堂拜佛了?”
周瑛半跪在徐贵妃跟前的脚踏上,抬头看她,“母妃别难过,小七今后也会孝敬母妃的。”
徐贵妃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会背甚么?”
因着近水楼台,周瑛也亲目睹证了徐贵妃的复宠。
等周瑛的佛豆都捡完了,徐贵妃才展开眼,抬手号召周瑛跟上。
徐贵妃走下台阶,又忽的转头,“我记得,小七你是四月的生辰,对不对?”
徐贵妃让宫女把库房的一套错金蟠龙文房四宝取出来,送到周瑛屋里,又谆谆道:“既然筹办进学,少不得要把字练起来。你身边的素枝就有一手好字,有不会的尽管问她。”
周瑛回到本身的配殿,那套文房四宝已经摆在她书案上了。
采薇的死,连朵水花都没溅起来,就悄无声气淹没在后宫中。
出了门,徐贵妃也不回屋,只带着周瑛在小花圃漫步,宫女们都远远缀在前面。
这份母爱掺杂了太多好处算计,若小皇子地下有知,也不知是否甘心当亲娘的垫脚石。
周瑛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本《幼学琼林》,透过窗格看向窗外,右稍间那边进收支出,却井然有序,鸦雀无声,一点都打搅不到数墙之隔的周瑛,这份本领也是了得。
素枝有一双淡淡的柳叶眉,不消勾画,就已极美,她轻声禀报导:“除了这套错金蟠龙文房四宝以外,娘娘还送来一个林下青松笔洗,四刀宣纸,两方端砚,十二枝湖笔,大楷、寸楷、中楷、小楷各三枝,一套十三经……”
周瑛到底是王美人亲女,也不好直言让李嬷嬷识时务些,来了明熹宫就少提王美人。李嬷嬷心胸旧主一事,迟早会传到徐贵妃耳朵里,干脆由周瑛亲口说,总比被人背后告状强。
本来在秀玉宫没体例练字,一来是给她发蒙的李嬷嬷本身不识字,教她的《幼学琼林》和《增广贤文》还是李嬷嬷幼时长进,服侍主子时死记硬背下来的;二来周瑛份例有限,还大半都被王美人拿去花用,剩下一点要办理吃穿,哪有闲钱让她买纸笔。
但周瑛不敢再妄动,只做出天真烂漫的模样,说些童言稚语,逗徐贵妃高兴。
周瑛害臊笑了,不美意义遮住发烫的面庞。
一向到日过中午,有宫女上来请用午食,徐贵妃才停了笑,筹办归去。一旁死力阿谀的周瑛早就心力交瘁,面上却不敢暴露分毫怠色,只乖乖目送徐贵妃回主殿。
徐贵妃因爱子祭日将至,不时垂泪,哀思不已,天子心甚怜之,不但亲身驾临护国寺请玄苦大师做法事,还日日过夜明熹宫,极尽开解之能事。
徐贵妃口中能写一笔好字的素枝就侍立在一旁,恰是这几日贴身服侍周瑛起居的宫女。
徐贵妃忍俊不由,忙清咳两声止住笑,煞有介事点点头道:“嗯,小七长成大女人,也该是时候退学了。”不待周瑛欢乐地跳起来,又问道,“小七可发蒙了?”
周瑛小大人一样,严厉点点头,“就劳烦素枝姐姐了。”
周瑛垂下头,渐渐翻了一页书。
护国寺的法会毕竟在宫外,就连徐贵妃都去不了,更别提周瑛这一介养女。
“才不会忘呢。”周瑛哼唧了一声,就背着一双小手,点头晃脑背了起来,“当年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徐贵妃俄然看向周瑛,斜过来的眼神有一顷刻锋利如刀芒。
徐贵妃先是皱眉,那李嬷嬷成日在七公主耳边提王美人,实在不懂端方,继而一叹,这老奴倒是有几分忠心,且小七到底大了,冒然把李嬷嬷调开,只怕会让小七跟她离心……罢了,李嬷嬷年纪不算小,再过几年让她荣养出宫,至于现在,等转头把小七跟前服侍的宫女叫来,叮咛上几句,让她们引开小七的重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