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一夜谓女曰:“凡人男女同居则生子,今与卿居久,何不然也?”女笑曰:“君日读书,妾固谓无益。今即佳耦一章,尚未了悟,床笫二字有工夫。”郎惊问:“何工夫?”女笑不言。少间潜迎就之。郎乐极曰:“我不料佳耦之乐,有不成言传者。”因而逢人辄道,无有不掩口者。女知而责之,郎曰:“钻穴逾隙者始不成以告人,嫡亲之乐人所皆有,何讳焉?”过八玄月,女果举一男,买媪抚字之。
郎既释,远求父门入书,得从辨复。是年秋捷,次年举进士。而衔恨切于骨髓。为颜如玉之位,朝夕而祝曰:“卿如有灵,当佑我官于闽。”结果以直指巡闽。居三月,访史恶款,籍其家。时有中表为经理,逼纳爱妾,饰辞买婢寄署中。案既结,郎本日自劾,取妾而归。
一日,谓郎曰:“妾从君二年,业生子,能够别矣。久恐为君祸,悔之已晚。”郎闻言泣下,伏不起,曰:“卿不念呱呱者耶?”女亦凄然,很久曰:“必欲妾留,当举架上书尽散之。”郎曰:“此卿故里,乃仆性命,何出此言!”女不之强,曰:“妾亦知其稀有,不得不预报耳。”先是,亲族或窥见女,无不骇绝,而又未闻其缔姻何家,共诘之。郎不能作伪语,但默不言。人益疑,邮传几遍,闻于邑宰史公。史,闽人,少年进士。闻声倾动,窃欲一睹丽容,因此拘郎与女。女闻知遁匿无迹。宰怒,收郎,斥革衣衿,梏械备加,务得女所自往。郎病笃无一言。械其婢,略得道其仿佛。宰觉得妖,命驾亲临其家。见书卷盈屋,多不堪搜,乃焚之庭中,烟结不散,瞑若阴霾。
第一章人鬼情未了:阴阳情牵篇 (6)
郎玉柱被开释后,求得父亲门人的手札,才规复了功名。当年他秋试落第,第二年考中进士。他对史县令恨入骨髓,一心要报仇。他为颜如玉设了牌位,迟早祷告说:“你如果有灵,必然要保佑我去福建仕进。”厥后,他公然以御史的身份梭巡福建。三个月后,他查访出史县令的罪过,抄了他的家。当时他有一个表亲任司法官,逼郎玉柱纳妾,并借口买的是婢女,安设在官署中。郎玉柱案结后,他当天上疏自陈错误,要求夺职,便带着那位侍妾回家了。
一天,郎玉柱正读得努力,竟没有重视到颜如玉的到来,俄然瞅见她,仓猝把书卷袒护起来,但颜如玉已消逝了。郎玉柱非常惊骇,将书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最后,仍旧在《汉书》第八卷中找到她,连页数都不差。他再跪下祈求,并发誓不再读书。颜如玉这才走下来,和他下棋,说:“假定三天后你棋术还不精,我必然再走。”到了第三天,郎玉柱在一局棋里俄然赢了颜如玉两个子,颜如玉非常欢畅,又教他操琴,限他五天奏好一支曲子。郎玉柱手眼并用,专注地练习,日子久了,他顺手弹来都应合节拍。因而,颜如玉每天陪他喝酒游戏,他欢愉极了,把读书的事全抛到了脑后。颜如玉又鼓励他外出,四周结识朋友,成果他萧洒俶傥的名声越来越大。颜如玉说:“现在郎君能够去插手科考了。”
史公是福建人,少年进士,公开里很想看看颜如玉的仙颜,就传令逮捕他们。颜如玉晓得后,就消逝不见了。县令大怒,拘押了郎玉柱,肃除他的生员资格,并酷刑鞭挞,必然要问出颜如玉的去处。郎玉柱宁死也不肯说一句话。县令又命人拷问丫环,丫环流露了大抵环境。县令认定颜如玉是妖邪,亲身乘车前去郎家。但见书卷满屋,没法搜索。因而,县令命人放火烧书,天井中烟气固结,久久不散。
出处:《子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