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扬动手中的朴刀,嘲笑道:“老子非剁了你不成!”
茶博士苦着脸道:“小哥,当真不卖酒肉咧,要茶倒固然上来!”
跛子一瘸一拐地挪到茶棚内,斟了两碗茶,一边递给张五常,一边凄然道:“大王,俺甚么也不说了,只求大王把刀磨快,让俺欢愉的见阎王”
人群中又是一阵叽叽喳喳,那长髯公也没了甚么主张,他们筹议了半天,最后才达成同一定见,长髯公陪笑道:“小兄弟,八万两也忒多了,一口价四万!”
跛子啐道:“长毛那男人,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咧,好不害臊!他栽在俺手上,几时轮到你指手划脚!俺若依了你,江湖上徒留俺笑名”
那大汉大笑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宝刀不等人,取你项上狗头”
那大汉手中朴刀一扬,把跛子身上的绳索一刀砍断,只这一刀,就充分看出大汉刀法既快又准,他笑道:“如答应以堵江湖兄弟的嘴了”
张五常道:“俺的刀不磨也快,小兄弟,干杯!”
那跛子慌道:“大王,你剁了俺事小,可剁了俺,于你的名声却不太好咧”
那大汉高低打量他这一番,大笑道:”好!好!好!偷生但不畏死,你也算得上一号小丈夫,俺张五常给你祭酒壮行!”
“管好你们的手脚,不然爷爷管不停止中的大刀,”跛子又煞有介事的学舌,他拿着张无常的大刀,不由赞道,“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可他的话听在那七八十号人耳朵,却像催命的判官。
七八十号这个说未曾带,阿谁也说未曾带,让张五常好生绝望,他歉然道:“小兄弟,俺委曲你了!俺让他们年年在你坟头给你上酒拜祭”
“俺也晓得明天必丧命于此,不幸俺生得不但荣,只求死得巨大,落在大王手上,也值……”那跛子长叹了一口气道,“也值了,大王,让俺喝一碗壮行酒,也不枉虚走这世上一遭”
人群中又是一阵sāo动,长髯公却笑道:“那鄙人只能散买一囫囵的大活人,二百大子,未几很多!”
跛子却撇嘴踹了张五常几脚,假声道:“哎哟!你才值戋戋四万,废了爷爷俺好一阵工夫,”他昂首道,“你们等着,俺切四万给你们!切头好呢?还是切胳膊好呢?哎!”他叹了一口气,“又要废脑筋,算了,切头吧!”
大汉嘲笑道:“老子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任你这厮口舌如簧,也救不了你一条狗命”
“兄弟,救俺!”
众小喽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痛骂道“妈的!废了他招子!”
那大汉却笑道:“俺杀得人比你见的人都多,倒从没听哪个不长眼的说俺名声不好”
那跛子凄厉地大呼。
跛子笑道:“这一大陀肉也能买钱咧?论个卖还是论斤卖?”
张五常却一把拉住跛子的手,向着身后的人群大喝道:“小的们,哪个带酒囊了?”
跛子大笑道:“论个天然卖你一个囫囵的大活人咧,论斤——”他清清嗓子,挥挥手中的大刀,“论斤的话只能切成半斤八两散着卖”
长髯公摒退世人,冷道:“论个如何卖!论斤又如何卖!”
跛子点头叹道:“也罢!也罢!俺以茶代酒也好!”
那跛子向着茶摊内叫道:“糟老头,结俺切二斤牛肉,打二角酒来”
茶博士颤声道:“小老儿只要几个咸蛋,一碟豆腐干,一碟咸花生,酒却真得未曾预备咧”
长髯公笑道:“小兄弟,咱俩做个买卖如何?你把张大哥给放了,鄙人大胆也把你放了”
二人一饮而尽,俄然那跛子一个踉跄,一不谨慎摔了个屁股朝天,张五常大笑道:“小兄弟,何必行此大礼”
跛子滚出老远,才爬将起来,鼓掌笑道:“倒也!”,他竟也学那华衣公子的模样,连续拍了三次手,叫了三次“倒也”,那张五常也在众目睽睽下一头倒地,惊得世人目瞪口呆,犹其是那华衣公子,他直到跛子取他放在桌上的紫沙壶斟茶时,才明白跛子葫芦里究竟卖的甚么药,跛子那一倒肯对是为了把含在口中的茶水借机吐掉,他那一滚也肯对是为了错开蒙汗药的发作时候,跛子一阵溜须拍马,吭蒙诱骗,竟然把一个江湖经历丰富的熟行给撂倒,华衣公子又如何不惊奇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