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但要让她心碎……”何侠眼底，印出黑暗中别院逸出的点点灯火，咬牙道，“我还要让她对楚北捷，心死。”
但他从未曾想过强留。
何侠没有答复。他的背影，在西沉的夕照下，显得那么冷硬。
暖和地照着人间，将各色哀怨痛苦都不掩不埋，淡淡的，让人伤透神髓。
楚北捷得了新马，尽力疾走，速率更快，将身后的大队远远抛离。
“我不敷美。”
她已定定看了好久，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仿佛自出世以来，再没有一件事比这首要。
“我们对月赌咒，永不相负。”
“从今以后，你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夫。”
猖獗的思念，刻骨的忧心，这类天国般的煎熬，只会在亲手拥抱了那薄弱的身子后，才会停止。
可以是任何人，只不该是楚北捷，这命里必定的夙敌。
即便是郊野的坟地，也不会有这般沉寂，雪花飞在空中，竟也听不见一丝声响，仿佛面前不过是幻境一场，伸手一戳，梦境四散，空空如也。
堵塞般的沉默，主宰了统统。
楚北捷不该，咬牙奔驰。
“滚蛋！”楚北捷狠狠瞅他一眼，目光却在他胯下良驹上一顿。
“少爷？”冬灼走上高处，在何侠身后一丈处，垂手止步。
“滚蛋！”楚北捷低吼。
醉菊微滞，低头思考半晌，猛地一咬下唇，血腥味从齿间溢满口中，沉声道：“女民气里也很清楚，这孩子的身份对东林将是多么首要。何侠手腕多么短长，女人毫不能怀着王爷的骨肉落到何侠手中。”此话斩钉截铁，说得毫无余地。醉菊向后一转，捧起放在桌上的一碗尚带余温的药，端到娉婷面前。
但那一件事，已到了不得不说的境地。
“明净与否，已不首要。”楚北捷目光决然，沉声道，“她纵使真的十恶不赦，也还是我的白娉婷。”
光阴无情，一丝一丝，从纤纤指缝中溜走。
也曾明月下，她楚楚不幸，他和顺似水。
“王爷！”那人敢受命潜入东林找楚北捷，怎会怕死，仍不肯放弃，大声道，“只求王爷看看则尹大将军的信，事关白娉婷女人……”
风雪茫茫中，眼底下死寂般的别院深处，藏着娉婷。
言犹在耳。
“啊！”信使惊叫一声，看着千辛万苦送过来的信消逝在乌黑夜色下的滚滚铁骑大水中，瞪道，“你！”
“为甚么？”
聪明的白娉婷，笨拙的白娉婷，仁慈的白娉婷，暴虐的白娉婷，都是楚北捷深爱的白娉婷。
东边，却仍无动静。
他悄悄守着她，疼她宠她，带她游四方，上疆场，看金戈铁马，风舞狂沙。
夜幕来临以后，别院更加沉寂。
楚北捷容色稳定，接了过来，竟看也不看，顺手往身后一扔。
何侠乌黑的双眸，突然深沉，深埋的扭曲的痛苦被毫不包涵地翻起，绝然的光芒一掠而过。
狠心的月，已悄悄上了枝头，快近树梢。
“少爷，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一点也不成怜她？”
“给我一小我看，够了。”
要他如何接管，他为着心底深处那片和顺而忍耐的拜别，而舍弃的娉婷，竟便宜了楚北捷？
缰绳，已被楚北捷掌中磨破的水泡的鲜血染红。
沉掌一推，将信使逼得只好跳起，翻身落到路边。
但等闲夺了她的心的人，倒是楚北捷。
“白女人……”
月啊，你可还记得？典青峰之巅，白娉婷伸脱手，一寸一寸，穿越国恨如山，穿越两军对垒的烽火，穿越十五年不晓得谁孤负谁的哺育之恩。
醉菊悄悄翻开门帘，她也在门口等了好久，久到几近觉得这个初六的夜晚，已经凝固在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