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挑了一下眉头,他惊奇的说道:“沈举人,你莫不是不敢放炮仗罢?这有甚么好怕的?引信长着呢,必不会崩着你的。”
沈拙摆了摆手,他说道:“你放罢,这院子里有你炸就够了。”
火堆点上了,院子里被照得亮堂堂,好似就连寒意也趋走很多,两个孩子围着火堆追逐打闹,沈拙恰好从东厢出来,看到面前的景象,便不住的对着他俩叮咛:“你们离那火堆远一些,细心别叫火花溅着了。”
朱小月目睹苦劝不住,忍不住气呼呼的瞪了她两眼,只得又往劈面的东厢去了,谁知沈拙也说不去,说是秦大娘他们一家团团聚圆的,他和御哥儿两个外姓人凑畴昔毕竟不太好。
小叶子听了这话,急仓促的把碗里的饭吃下肚,她又套上大棉袄,就跑到院里去看放炮仗了。
开端用饭前,顾三娘伶仃盛了一份放在供桌前,这是供应张银锁的,虽说她恨极了张家那些人,只是顾三娘毕竟记取张银锁对她的好,摆好饭菜后,她点了三根线香插上,又招手叫来小叶子,说道:“闺女,过来给你爹磕几个头。”
沈拙望了劈面的顾三娘一眼,这时她的双眼正在看向别处,火光下她的脸颊带了一片粉色,比白日仿佛多添了一丝柔媚,或许在她内心,她也真当他不敢放炮仗罢?
秦林无端招了一顿说,只得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好好好,沈举人学的是读书做文章,我学的是燃烧放炮仗,这总成了吧!”
小叶子恭恭敬敬的上前跪下来,她双手合十,一本端庄的念叨:“爹,我是小叶子,你在那边钱还够用么,本年娘害了一场大病,幸亏平安然安的畴昔了,这都是托了对门沈叔的福,你鄙人面也要保佑我和娘,要不然我可不给你烧钱啦。”
本年的年夜饭,西厢就只要顾三娘和小叶子,入夜前她到外头烧了纸,便回到屋里做年夜饭,既是年夜饭,自是少不了鱼,顾三娘炖了一个鲜鱼豆腐汤,又用瓦罐小火渐渐的煨着,直到鱼汤变成乳红色,再洒些葱段,不一时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除了鱼汤,另有菠菜炖豆腐,寄意来年清明净白,不招惹是非,再加一个四喜丸子,福禄寿喜全都齐和了,忙了小半日,有小叶子帮着烧火,这顿年夜饭也就做好了。
就在秦林要接着点炮仗时,沈拙走近了,他说道:“我先前没点过炮仗,本日御哥儿想看,我就学着点一个给他看看。”
等她把厨房的杂活打扫洁净,院里的炮声已是一阵高过一阵,四周的炮仗声也此起彼伏,各家像是比着放似的,顾三娘检察了一遍屋里的灯火,也走到内里去看放炮仗了。
秦大娘也瞪了秦林一眼,说道:“儿子都会喊爹了,仍旧没个端庄,也不怕被你儿子笑话!”
西厢只剩下顾三娘,不一时,便从外头传来炮仗的响声,间或异化着小叶子和御哥儿的喝彩声,顾三娘站着听了一阵,点着油灯清算碗筷去了。
本地的旧习,过年时每家门口必然要点一个火堆,就盼着来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会子院里的火堆已架了起来,秦林往上倒了些松油,再点上一把火,那火苗立时便窜了起来,不远处的墙角还放着几桶水,这万家欢娱的日子,特别要谨慎防备着走火。
“沈举人,你也来炸一炸几个炮仗罢,大过年的借着这响声赶走邪魅。”秦林对着沈拙说道。
点完了炮仗,院子里留了满地的红纸屑,接下来的重头戏是放焰火,这个可比炮仗都雅多了,代价自是更贵一些,秦林将引信点着后,那些焰火接二连三的冲到半空,顾三娘昂首向上望去,这半个天上都被焰火照亮了,红的绿的紫的,一片一片就跟着花似的,就是可惜转眼就消逝不见了,如果能再悠长一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