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之有足耳及其他易碰落之部分者,辨别时,务宜详察其接连处所,盍此等部分易落,多有补上,再以火烧成者。若用吹釉之法补上,其陈迹极不易见,只能够釉之新旧火光之强弱觇之也。
有疵而无关紧急者,曰缩釉、曰短釉、曰粘釉、曰麻癞。缩釉者,谓入窑之际,火候骤紧,常常敛釉暴露胎骨也。短釉者,谓随便挂釉不到底足。此等蘸釉法,病不在匀,故易为短釉之弊,粘釉者,谓釉汁未干,两器相并而为一,劈之,使开,若粘片砾然。麻癞者,谓入窑时,粘有火炭,釉汁稍缩成堆垛形状,似麻癞也。此数者,皆宋元名器所常有,且因是而证作品之确者,故虽疵,而不得谓之疵也。
明器之绿,色绿而艳,与翠之油绿无异。至康熙之器,其釉透并且亮,其色与子母绿略同矣。乾隆之器,其釉仍与康熙同,惟绿略淡,略发黄耳,若夫仿造之绿,釉厚则色黑,釉薄则色淡,或发黄、或发黑,毫不适中,盖纯系洋绿之故也。是故新物,凡有硬绿之处,莫不消砣去光,以掩其劣,且釉亦必混而不清。
改补之器,如能由表观上发觉其伪迹,固为上策,不然,由声音上亦可试别其捏造也。盖完整无疵之器,其音清脆悠长;改补者,沙沙而短。即新旧之器,亦可由声音别离也。旧器必清脆;新者糠散而久。于斯道者,闭目以听,便可得八分,决定不待斤斤把弄也。
明中叶之前之紫色,完整为葡萄紫,至明末与清康熙之时,遂变成茄皮紫矣。然比茄皮之色略淡,比煮熟茄皮色又略重,非绝似也,但均系玻璃釉者。至雍正时,始有料釉粉彩之紫色,若将粉调成而略觉紫色者。然自雍正迄乾隆,虽偶有茄皮紫釉,然其色发黑,其釉亦薄而混。仿造之茄皮紫,釉薄则色淡,釉厚则混,且毫不纯粹,必发红或发黑,显系由他色共同而来者,较之真器之紫色,确有天然人造之别也。
康熙初年之蓝料,釉透脱如玻璃,其色与深蓝宝石略同。及末年,又发明一种磁料蓝釉,其色犹将蓝色加于粉内,以油调和而成者,即堆料款所用之色也,故其釉细并且润。若夫仿造者之玻璃蓝,其釉既薄,其色亦淡,远视之则蓝,远视之则灰,而黑与真者迥分歧矣。且仿造之蓝,粗而糠,釉中多有空泡,其色亦发黑,不若真者鲜润也。
作伪者,每有将年代近之底釉与款字全行磨去,以充年代远之沙底名器,或改年远之款字,另装烧釉者。故辨别时,必须重视底釉之色彩,是否与他处分歧;款字之神势,是否与该器合适。伪制者,不管如何经心,亦必有马脚可寻也。
粉彩之色分歧,因施彩之分歧也。康、雍之时,系将粉彩配成,然后施之器上,其色如将藕粉以内加以红色,以水冲熟,置于釉上者。然惟雍正之器,比康熙者之釉略混耳。至乾隆,其施彩之法,系先上一层白粉釉,再以粉红水滴于白釉之上,系费两次手续也。嘉道今后,系以笔沾红刷于白粉釉之上,故其色浅而发紫。至仿雍正者,虽做法不异,然质料之分歧,故其色发紫,或黑红,釉亦略混也。
上述辨别之道,如能悉心体味,则对于瓷之真伪,定有能辩白之掌控。但瓷器之宝贵,在精真,而精方为上品,但真器非必皆精也。真而不精,固不敷贵,若真而有疵,尤无足取,惟疵之程度分歧,有有疵而即为劣品者,另有有疵而不为疵者,究竟何者为疵,何者非疵,辨别者所不成不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