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媒婆一见漏斗子就像见了救星,拽住漏斗子的棉袄袖子不肯罢休,把漏斗子拉到卖包子的条笼跟前,连续吃了五个包子,吃得打起了饱嗝,吃完后还把头上顶的手帕取下来,给手帕里包了两个,七个包子十四文钱,漏斗子扯开棉袄的一脚,里边藏着儿子们贡献的零费钱,漏斗子平时舍不得花一文钱,一下子让刘媒婆吃了十四文钱的包子,好似肋骨断了,疼得钻心。
郭宇村人不缺粮食,但是狗剩自从死了婆娘今后,偶然种地,打下的粮食早已经吃光,母女俩进得屋来,瞥见屋子里脏的就像猪窝,看墙角有个水瓮,刘媒婆也不嫌脏,端起水瓢,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凉水,坐在积满灰尘的草墩上,脱了鞋,揉她的萝卜脚。
母女俩走后狗剩有点迫不及待,第二天就撵到瓦沟镇,找来找去找不下个说媒的,因而就壮壮胆量,厚着脸皮来到刘媒婆家里。刘媒婆让女儿春花躲起来,本身端坐炕头,对于那狗剩。
狗剩进门后甜甜地叫了一声:“妈”!接着又要给刘媒婆叩首。刘媒婆冷冷地说:“狗剩,你先甭叩首,磕也是白磕。你家无隔夜之粮,连吃一顿饭都要出去借米,拿甚么赡养我的女儿?回家先把日子过起来,然后再来提亲。”
春花对妈妈有点瞧不起,媒婆的职业看起来风景,实际上背后常落骂名,要不是妈妈替人说媒,也不会把女儿担搁到现在。那天,刘媒婆回家,手帕里裹着两个包子,看女儿正坐在窗口纳鞋底,便凑趣似地把手帕展开,把两个包子送到女儿手边,女儿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又低头纳鞋。刘媒婆坐在女儿身边,用手抚摩着女儿的头发,女儿伸手把妈妈的手拿开,看妈妈欲言又止,晓得妈妈有话要说,便停动手里的活计,拿眼神扣问妈妈。
这句话妈妈已经说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无果而终,大多是人家瞧不起妈妈的职业,以为媒婆的女儿也跟媒婆一样。春花的内心激不起波澜,有点无动于衷。一绺头发掉下来,春花伸手把头发捋顺,又低头持续纳鞋。
狗剩像只螃蟹,斜着走,一边走一边转头。村庄里的狗们没有见过刘媒婆母女,跟在后边汪汪咬个不断,狗剩把母女俩让在前边,本身跟在后边打狗。憨女和土豆挺着个大肚子站在路边,看得奇怪。
刘媒婆坐在路边,揉着本身的萝卜脚,她当真走不动了,嘴干舌燥。心想不管如何先讨口水喝。因而对狗剩说:“你家在那里?咱先到你家歇歇”。
刘媒婆的女儿闺名叫做春花,人长得不丢脸,在瓦沟镇也算一朵花,不知甚么启事,有人在背后给春花起了个外号叫做粘粘,“粘”在我们那一带的土语里是胡涂的意义,另有一点短长的成分。可这春花既不胡涂也不短长,却无端地背上了“粘粘”的恶名。春花也不计算,归正男孩女孩都有外号,外号本身就是恶作剧,连张鱼儿的女子都叫蜇驴蜂,粘粘又有甚么不好?叫就让他们叫呗,你总不能封住别人的口不让人家叫。
刘媒婆终究说:“春花,娘给我娃瞅下一家婆家”。
狗剩也不计算,端起一升米,乐得屁颠屁颠地,朝家走。土豆问狗剩:刚才去你家的那母女俩是干啥的?狗剩说:那是我老婆跟我丈母娘。土豆昂首看天:这日头从西边出来了。狗剩有点不屑一顾:“牛生麒麟猪生象,世事大着哩,你见过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