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送来了姨娘们裁制春装的布匹,姜采青见完了陈掌柜,便叫翠绮去奉告了各位姨娘,都聚在后院的小花厅遴选衣料。
“天理人伦,也是应当的。刚巧今儿布帛铺要来报账,趁便送些衣料来给大师裁制春装,你也好等挑了布料再走。”姜采青说着,便叫绢姨娘先归去清算。
“倒不是他怎的,时家大爷既是嫡宗子,医术也好,很受家属看重的,娶妻叶氏也是高门出身,贤惠知礼的,出息天然不差。要说时家大爷本该是个慎重的,不想怎的竟跟那贱婢感染上了。”
“娘子,奴婢已经很当真学认字了,真的。”翠绮顿时哀怨起来。
姜采青内心思忖着棠姨娘的事,拿银汤勺漫不经心肠搅动着鱼汤,对绢姨娘说道:“绛绢,看你忙了这一早,坐下一起用饭吧。”
姜采青微叹点头,便把秋棠今晚的来意说了。魏妈妈思虑半晌,也感喟道:“六爷上返来讲的话,怕是也看出这秋棠不循分。既然干系到时家大爷,偏另有了身孕,现在时家大爷去了都城,那贱婢毕竟还是张家的妾室,我们作为张家,若去透漏给时家的长辈,却像是去打时家的脸了。这些子世家大户,左不过都是一张面子撑着,把那层面子撕掉都欠都雅。可若不问过期家便措置了秋棠,到底干系他家子孙血脉,也不知当时家大爷如何个意义,弄不好叫贰内心结下仇怨,伤了和蔼,为了个贱婢可不值当的。只现在该怎的措置才好?”
“当时家大爷怎的了?”
“那匹素罗拿上,给娘子做一件寝衣。”花罗指着一匹轻浮的素罗说道,干脆把手中的衣料塞给中间婆子抱着,本身去拿了那素罗,伸手摸了摸笑道:“这料子滑溜,做寝衣,贴身穿必然舒畅。”
“我这不就要睡了吗。”姜采青瞥了一眼翠绮,俄然生出些促狭的心机来,便把那书递给翠绮道:“不是说要给我分忧吗,现在就用着你分忧呢,把这书随便读两篇给我听。”
卖掉……本能的,姜采青总想给棠姨娘一条活路,她想了想,说道:“这事情天然不能闹出去,只是我总不忍心她走上死路,容我再好好想想。”
“奴婢先用过了。”绢姨娘忙道,说着把藕荷色褙子的衣袖挽起两道,拿起筷子给姜采青布菜。“娘子尝尝这茶香糯米糕,配着鱼汤馄饨吃,倒也清爽。”
“这……”姜采青用心游移了一下,“我不过是不放心秋棠一小我上山,她夙来身子弱,这一夏季都病病歪歪的。”
“别贫嘴了,娘子叫你学字,还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花罗笑道。
过了晌,布帛铺的陈掌柜带着一个小伴计来了,姜采青便在偏厅听他报了这阵子的账,铺子里的停业根基如常,只是提及收买棉布,现在半月畴昔,布倒是收了很多,却占用了铺子里大部分的现银,如许下去,怕是要影响铺子进货周转了。
“叫问菊陪秋棠一起去吧。”周姨娘忙道,“我夙来不喜好出门,素绫和绛绢么……她两个也都走了,谁来奉侍你?常日可都是她两个服侍你平常饮食的。叫我说,素绫和绛绢也不去了吧。”
“柳妈妈只传闻奴婢的娘这些日子一向抱病吃药,想来是怕奴婢担忧,之前也没有叫奴婢晓得。”绢姨娘嚅嚅道。
“你把那糕送去给福月吧。”姜采青看着小碟子里余下的茶糕道,“福月风寒没好呢,听魏妈妈说她这几日都不肯吃东西。你把糕送给魏妈妈,再去叫柳妈妈来一趟。”
“秋棠,你要去那莲花庵,但是有熟悉的人投奔?”姜采青不答反问。
翠绮去香樟木书架上随便拿起一本书,她现在被姜采青叫去学认字,书名三个字里头约莫认得一个“山”字,约猜是姜采青偶尔当闲书翻翻的《山海经》,便拿了来,回身往回走,不由得往院里四周张望了一眼,新月如钩,六合一片黑蒙蒙,天井里静悄悄的,各屋窗上透着暗沉沉的灯光,姨娘们也都还没睡下呢,就只要周姨娘住的东耳房黑漆漆的,像是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