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的人来了以后,“嗣子”的事情就不好再拖了。按本地丧制礼俗,小敛、大殓之时都该有孝子在场的,裴三只说总不能仓促乱指一个,要等吴家的人来了一起商讨,毕竟过继的嗣子是记在吴娘子名下的。吴景生来到以后,族里天然就把这事又提了起来。因而裴三和吴景生这段光阴除了打理殡事,就首要忙着挑人了。
姜采青现在晓得,这柳妈妈实在是前院粗使的婆子,平时扫扫地、看看门,本来是没资格在“后院”服侍的,不是比来家里慌乱吗,张家之前还没顾上给新姨娘配个丫环,“吊颈事件”后,不知谁随口叮咛柳妈妈守着她,这柳妈妈就每日里自发来她跟前服侍了。
柳妈妈此次竟没干脆太多,见她醒来,只说了两句,倒了茶,就守在门口自顾自做她的针线。姜采青很想慎重声明一下,她真不是悲伤哭晕的,就是被谁一撞没站稳,摔了一下,摔了一下……当然这话不能说,说了估计也没人信。
不管如何,总得先把身材养得好些才行。
“柳妈妈,你碎嘴的弊端还是不改,更加的没端方了。官人和大娘子正在前院停灵呢,你倒要叫羽士来捉鬼?我看早该将你撵了出去。”
这张家说小不小,说大倒也不是官宦世家的深宅大户,裴三和裴六来了以后,短短半日工夫,也就把张家的事情理了个清楚。张安臣和吴娘子的死自是不说,产业事件也都梳理过了,免得叫人趁机钻了空子。眼下也就两样:选个嗣子,把他伉俪两个的身后事措置安妥。
周姨娘回后院时候,顺路过来看她,略坐了坐就筹算走的,柳妈妈指着姜采青恳求道:“周姨娘,您看她如许,每日里迷迷瞪瞪睡得不睁眼,没了魂儿似的,用不消找个捉鬼的羽士来瞧瞧?”
“能用拳头处理的事情,做甚么非得绕那些弯子?”裴六不觉得然地挑眉,“三哥你放心吧,我现在哪敢惹事!不过谁如果叫野兽咬了,叫惊马摔断了脖子,可不能赖我。”
要说张氏一族人丁也多,大到二十几岁、已经娶妻生子了的,小到才几个月抱在怀里的,纷繁都往那两位爷跟前送。这还不算,克日来到张家来哭灵的侄子辈较着多了起来,一个个哭得呀,真比死了亲爹老子还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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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这个事情最叫民气里不痛快。裴三想起刚才张氏族长带来的那些小我选,大的都有十七八岁了,小的才刚会走路,他之前已经叮咛过要等吴家的人来了再商讨,那张氏宗族也不知出于哪样心机,竟自作主张就直接把人领到他面前来了,就这么急不成耐?
良妾固然跟正头娘子不能比,可也有官府的妾书,是家中端庄人丁,用当代的话讲叫做“持证上岗”。绫姨娘那样丫环抬的婢妾就不能比,婢妾乃是“贱妾”,没有“妾书”资格证,倒有身契在正头娘子手里攥着,就比浅显丫环身份高一些罢了。吴娘子客气的话,能够叫周姨娘一声“mm”,却没有正室把贱妾叫mm的事理。
盖棺,落钉。一片哀哀的恸哭。
难怪后代那么多土夫子冒死也要盗墓。
如许一来,凡是姓张族里的,只要家中有低一辈的男丁,个个都以为自家也有机遇。金银财宝动听心,万贯家财的繁华谁不想要?
姜采青弄懂这里头的弯弯绕以后,算是内心安抚了一点点。没有身契,就没人能随便地几两银子卖掉她,顶多丧期以后把她赶出张家,那倒也好了,大不了她学习种田文里那些女主,上山采野果,下水抓河鱼,开动脑筋发财致富。她还就不信了,凭着她在当代社会读了十几年的数理化,她会在这当代保存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