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君迟意鬼化后并无甚神采,说话也像蒙着一层纱,“青绫门地处山麓,我来时,火已烧了多日。”
一缕青烟若即若离,似环抱她身侧,在她头上插上一枝带着露水的桃花。
空中银铃乍响,其间女子轻笑之声传来,轻浮涣散妖异实足,“承蒙仙师还能想起扶桑,再不唤我,恐怕连我就真成了一只死兔子了。”
半晌,俞墨卿才沉声道,“走吧,出来看看。”
俞墨卿连扶额都不能扶一下,因为幻景当中,小童已走到了垂着的珠帘前,悄悄唤了一声,“夫人,佛手瓜拿来了。”
背影仿佛晓得有人盯他般回身,朝她勾了勾唇角,一张面孔清丽绝然,但眼中是不管如何也藏不住的凛然杀意。
来者按照俞墨卿猜测,是个小白脸且不是傲因,之以是说是猜测,乃是因为此人上半张脸用一副面具讳饰,只暴露半张似笑非笑的脸,说话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清软。
俞墨卿幼时曾与众仙家弟子前去观赏,旁人不敢靠近,只要她胆量最大,靠近了些瞧,只见到了一个青衫款款的肥胖背影。
俞墨卿扶住额头在一具尸身边盘腿坐下,打坐运气,淡淡道,“迟意,你可还记得傲因?”
俞墨卿不语,俄然放下那具尸身,又揪起了墙角的另一具女子焦尸,手指按向太阳穴,再次丢开。
可见大火到临之际,他想躲在这里企图逃过一劫,可老天还是没能遂他的情意。
“呵~!”扶桑眼里满是鄙弃,“白着为尊,你们狐族不也是如此么?白的,那叫雪狐,你如许的,叫野狐!本娇娘但是雪兔族一枝花,会敬慕你这么妖艳的小狐崽子。”
俞墨卿站在熏黑的庙门前,死死地盯着脚下一截仍旧烧得噼里啪啦的焦木,君迟意在她身侧沾着,手中长剑一紧,乌黑的面上忽地冒出了青紫的纹路,接连一双墨色的瞳孔微微一落,化成了一片红色。
君迟意眼中那点白已经凝成了大雾,“尸身可有甚么题目?”
桌腿上五根焦脆的手指一碰即碎,尸身也跟着软绵绵地倒下,俞墨卿细心翻了翻,手指顿在了头颅的太阳穴处。
“让你去干活!你在这儿偷懒?”耳边女声锋利。
一团红云中,俞墨卿花招眼阴恻恻道,“你再装大尾巴狼,信不信我一出去就把你打成黄皮子?”
扶桑捂唇而笑,也飞至身前,“黄皮子如何?也比他那身红惨惨的外相都雅。”
“你还野兔呢!当年小生洞府门下那只灰兔子多灵巧,怎生兔族出了你如许不会发言的家伙。”叶十六眼中满是鄙夷,掀袍回身。
“你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如许了吗?”
但记着了两点,一是傲因疯魔的时候奇丑非常,二是傲因喜食人脑。
如此这般,乒乒乓乓反复了十多下,到最后,俞墨卿神采已然乌青。
俞墨卿爆着一根青筋想转头,却发觉这具身材竟抽抽泣噎往一侧走去。
帘倏忽被人翻开,暴露一截白嫩的手臂来,声音软软如山泉,凤眼迷离的看了看瓜盘,举了一个送到帘后或人面前,“甄郎,你瞧瞧这个如何?”
俞墨卿当即转头,拔腿就跑,自此再也没见到过傲因。
“灭门不过有三。”俞墨卿缓缓阖上眼睛,身侧十二片符纸自竹寮中飞出,环抱于身侧,“一是深仇大恨,二是杀人灭口,三是......被人把持。”
图盈抢嘴道,“师姐你一看就没好好温书,傲因有夺民气魂的本领,被他那双眼睛盯上命魂便不得安好,特别是傲因狂化的时候,最喜吸人脑!”
俞墨卿憋着气往前走。
她负动手往里头走去,面前的灰墙碧瓦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地上尽数是焦黑扭曲的尸身,有的双目蹦出眼眶,挨着门边,像是在求救哀嚎,有的已被烧成一副骨架,稀稀拉拉的散在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