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监试?”
陈夫人现在四十有三,已经算不得年青了。虽说保养得极其细心,可眼角等纤细处,却仍免不了有些小小的细纹,身材也不若年青时窈窕。那些曾经最爱好的大红大紫葱黄柳绿等光鲜色彩的衣裳,现在不成制止地压了箱底,取而代之的则是慎重的青色和蓝色。这会儿见张铭奇特地一挑眉,她便摆摆手表示丫头们退下,随即亲身上前为张铭脱了外头的大氅。
现在,二弟张铨从江南任上返来,他就更变本加厉了。元宵节长假一过,他竟是朝会以后,****在衙门点个卯就走,御史弹劾了好几次,可天子听底下人说他回家以后便是拉着二弟张铨喝酒谈天,乃至有一次喝醉以后还被张铨硬是拉着了局舞了一回剑,也就压下了那些本子,任凭这位左军都督府多数督拿着薪俸不干活。
面对这极其刻薄的言语,苏婉儿低着头一句话没说,牙齿却几近把嘴唇咬出了血来,直到陈氏说够了,这才辞职出去。临到门边上,她又闻声背面又飘来了一句话。
“别听风就是雨,我们大楚统共立过几位次妃?这用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的事,就别老放在心上了。再说,那么多礼品奉上去,谁来得及看,皇后身材病弱,哪来那很多工夫,不过是走马观花罢了,皇上的心机你就别猜了!倒是老二,你可晓得他点了本科监试?”
“大伯!”张惠心一看到是张铭,就立即丢下琴站起家来,笑嘻嘻地上得前去,随随便便行了个礼就撒娇道,“大伯,您劝劝娘吧,让我再练也是四不像,到时候皇后娘娘听了岂不是笑话?再说,我筹办的寿礼就是我当初在宜兴做的那把紫沙壶,岂不是比甚么琴棋书画针线活之类的高雅多了?”
见陈夫人点了点头,对背面的事情浑然不上心的模样,韩国公张铭也懒得对老婆多说,直接伸手把大氅接了过来就往门外走。见他这副架式,陈夫人方才有些惊觉了过来,忙追了上去问道:“传闻人是去外城浙江会馆了,可这会儿指不定在返来的路上,老爷你去了也说得扑个空。二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出了名的爱四周漫步!”
“他那任命明天早朝宣布了,厥后也到衙门中见过我。虽说畴前见过几面,但明天再一看,倒不是非常桀骜的人。”张铭见陈夫人眼睛一瞪,便淡淡地说道,“至于岳母那儿的事情,你探听归探听体贴归体贴,可也别太越俎代庖了,毕竟是陈家的家事。就算是不孝两个字,也总有御史会出面。有工夫鸣不平,你还不如今后几日找空儿出城去探探岳母。”
而张铭在出了院门以后,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若当初按着他的安排,将女儿嫁给了文官清贵,那里要如同现在这般如履薄冰?
“老太太,阳宁侯府把蜜斯送返来了!”
张铭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随即方才想起本科主考官和读卷官等等都已经早早定下,偏生监试一向悬而未决,恐怕谁也没想到会落入了张铨手中――要晓得,张铨这些年一向都在江南提督宁波市舶司,这职司听着繁华,可平常只要做过那一任官返来,宦途上便再无寸进,再加上宜兴郡主的河东狮吼是闻名在外,外人谁也不感觉这位驰名怕老婆的懦夫能够升到甚么要紧位子。以是,他迷惑了一阵子,也只要摇了点头,嘟囔了一句圣心独运。
东城干面胡同,一辆清油轿车缓缓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跟车的婆子上前叩了叩门,随即里头便传来了不耐烦的问话声,好一阵子,方才有人把门翻开了一条缝。传闻是蜜斯返来了,那中年妇人方才开大了门,又一溜烟归去报信,那大嗓门的确是嚷嚷得满条胡同都能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