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实心任事啊。”赵文华又打动一把道:“我们去看看这个荣幸的小子吧。”
唐顺之率众官员在道边恭迎。待那八抬大轿颠末时,轿帘翻开,白面长髯的赵文华笑眯眯暴露脸来,对唐顺之笑道:“荆川兄还不上来,还要兄弟我下去请你不成?”
吕县令嘿嘿笑道:“我可传闻你老兄也在受赏名单中。”
紧赶慢赶行出十余里地,终究见河上泊着一艘高大楼船,旗、牌、伞、扇插列舱面,数排衣甲光鲜的亲兵保护,拱卫着一个三品官员立在船头,朝着唐顺之遥遥的招手。
两人说话间,肩舆终究停下来了,待轿帘翻开以后,唐顺之便看到满眼都是观礼之人,不由畅怀笑道:“荆川兄公然不负所托。”
“传闻我们张部堂就不买姓赵的账,”吕县令小声笑道:“这家伙在杭州时,还想跟张部堂索贿,被张部堂弄了个灰头土脸。”
翌日五更不到,城内便乡勇尽出,开端打扫街道,撵逐闲人。
“来了来了……”看到东北遥远远驶来一队人马,大伙镇静的叫了起来。
待到了天光大亮,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街面上已经是干清干净,看不到一点碍眼的东西了。这时便有近百民夫分作两人一组,一边一手拎着双耳大木桶,一手拿把藤条编的长把大木勺,将青石铺就的通衢,泼得又湿又均匀。
谁知底子不是这么回事儿,沿途处所官竟然不买他这个三品大员的账,除了管顿饭以外,临行赠送的竟然都是土特产!
李县令点头笑道:“那些都是大人们的事,我们当好七品芝麻官就行了。”
实际和抱负之间的差异,让赵侍郎太失落了,他一向觉着莫名其妙,直到见到了总督六省军务的张部堂才明白了,本来根子在这里——别人买他,或者他寄父的账,可张部堂却压根没将他看在眼里,乃至对他寄父严阁老,也不太感冒。
唐顺之笑眯眯道:“梅林兄那里话,你我既是同年,又对我有举荐之恩,搞得昌大点也是应当的。”他的目光仍然清澈非常,仿佛热诚非常。
众官便各自上轿,绍兴城的两位县令跟在最前面。吕县令小声嘀咕道:“知府大人也忒谨慎了,那么阿谀姓赵的何为?”
这边方才保持好次序,那边钦差大人的仪仗便到了,先有两队共二百人的卫士,穿戴光鲜甲胄,手持明晃晃的长枪在前面开路,前面又跟着一百兵士,打着刺绣绘画的各色旗号,木雕铁打金装银饰的百般仪仗,以及躲避、寂静、官衔牌、铁链、木棍、乌鞘鞭,一对又一对……过了好一会,才见到一柄题衔大乌扇,一张三檐大黄伞儿,罩着一顶八抬大轿缓缓过来。
偏生赵文华在京里放肆惯了,除了他寄父以外,甚么大学士、尚书之类,十足不放在眼里,就连对着徐阶也敢直呼其名。现在到了处所上却被个总督不待见,内心早就憋坏了。
日近中午,绍兴城北门外人隐士海,人们从各处早早赶来、翘首以待,只为看一看钦差大人的场面。
赵文华一下子无话可说,他这才发明,面对的是一个本身没法对比的庞然大物……论资格,人家跟严阁老一辈的;论官衔,人家是二品大员,他才三品;论权势,人家总督六省抗倭,乃是一等一的方面重臣,他则是被派出来祭海的,完事儿就得归去。
李县令撇撇嘴道:“谁晓得呢。”便掀帘子起轿走人了。
李县令小声道:“传闻严阁老这干儿子是个谨慎眼,唐大人是防小人呢。”
那可不是名义上的土特产,而是真逼真切的土产和特产……而是些甚么干笋啊,蜜桔啊,山茶油啊,老烧酒啊,满是些不值钱的玩意!